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救我,师兄,救救我……”赵心菀一边挣扎,一边气若游丝地呼救。
    其实,她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是机会上去的,人工湖水并不深,往前扑腾两下就能爬上岸,但谢铎还没有来,她怎甘心这么草率收场?
    所以就没有任何自救的举动,安心等谢铎来帮她。
    可没想到的是,谢铎过来以后,居然跟没有看到她一样,只老神在在地和推她下来的罪魁祸首说话。
    现在她力气快耗尽了,不会、不会真的让她死在这里吧?
    赵心菀慌了,拼命想要引起谢铎的注意,可谢铎却好像把她屏蔽了一样,一双眼睛只看着清清。
    清清自然听见了赵心菀的声音,她原本也没有想要把这人怎么样,小惩大诫而已,所以刚刚就想把她救上来了,但谢铎突然出现,一心虚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
    四下打量了一圈,呆了——方才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看看空旷寂静的后院,再看看只剩一个脑袋尖儿的赵心菀,清清睁大了眼睛,指了指河里的泡泡,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用眼神示意谢铎把她捞上来。
    谁知,谢铎只耸耸肩,无辜地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水。”
    清清:“?”
    她可是你师妹啊!你不去救,难道要我一个病人去?
    小丫鬟当即就失去了情绪管理,汪的一声哭出了声音,扒着石桥的栏杆,一边狂飙眼泪,一边拼命伸长胳膊,想把赵心菀给拽上来。
    可赵心菀沉沉浮浮的,丫鬟每次都只堪堪擦过她的指尖,差一点儿就能抓住,但又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
    小丫鬟追悔莫及,若方才还有点儿假哭的意思,这会儿是真情实感地嚎得好似天塌了。
    清清也不想闹出人命,一边让铁锤去喊人,一边想找个东西把人捞上来。
    可谢府的下人干起活儿来都十分勤勉,石桥上干净得跟被舔过似的,连粒灰都找不见,更别说捞人的东西了。
    “你、我……”清清急了,“你想想办法呀!”
    谢铎狡猾地眯起了眼睛,问了她一个很早就想要问的问题:“你不是会水吗?”
    “可是我……”清清原本想说的是:可是我现在病了,不能下水救人。话都转到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
    因她想起一件旧事来。
    清清和谢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淮阳郡的一艘大船上——父亲带他们一家回祖籍参加宗亲长辈的葬礼,谢铎一家也在。
    那会儿她刚十来岁,皮得要命,哥哥姐姐又宠她,她就成天拿着个小弹弓跟在一群大孩子身后,喊打喊杀的,没个女孩儿的样子。
    谢铎比她大三岁,已有了如今阴鸷暴戾的影子,独来独往的,成日里拿鼻孔看人。
    清清的两个隔房的堂哥对他就有些不满,暗地里商量着说要治治他。两人在讨论计划的时候,刚好被清清给撞见了。
    为了不让清清说出去,二人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拉进了搞事情团伙。
    两人具体计划是什么,清清已经忘了,只记得后来两个堂哥趁长辈们不注意,暗算了落单谢铎,将平日里狂妄桀骜、眼高于顶的少年推下了淮阳河。
    他们原本也是想要给谢铎一个教训,可没想到看似无所不能的谢铎根本不会水,直接被湍急的水流给冲到了下游去!
    清清当时就看俊秀苍白的少年被河水裹挟着越来越远,脑子一热,抢了堂哥们提前准备好的羊皮水囊就跳进了河里,在他们还呆愣的时候,拼命游到了谢铎身边。
    可她人小,重力不够,水流又急,竟跟谢铎一起被冲走了!
    幸好,淮阳河浅滩多,只那一段儿河道比较凶险,清清又抱着个羊皮水囊,一直浮在水面上,没有呛水。
    天色将暗未暗之际,清清两手并用,扯着谢铎一只胳膊,艰难地把他拖上了岸。
    两人不知道被河水卷到了哪里,谢铎已经晕过去了,清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避风的山脚,搂着不知死活的谢铎等家里人来找。
    小姑娘原本天不怕地不怕,野的很,甚至还觉得很有成就感。
    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潮湿的衣服越来越冷,万籁俱静,孤独和紧张感渐渐如猛兽一般逼近,谢铎却突然开始发烧……
    她开始怕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谢铎胳膊脱臼了,好像是被自己救他的时候给扯的。
    山风呼啸,清清听见谢铎说冷。
    少年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成了压倒清清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惧感袭上心头,清清第一次崩溃大哭起来,紧紧搂着谢铎,语无伦次地哄他,求他不要死。
    后来,父亲披星戴月地找到了他们,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直接黑了脸。回去以后,绝口不提这件事,连清清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再后来,谢铎拎着木棍上门,当着无数宗族长辈的面儿,把那两个堂哥打得跟两颗王八蛋似的。两人躺了半年才完全康复,其中一个现在右脚还有点儿跛。
    再再后来,她听说谢铎一直在搞事情小团伙里的另一个女孩儿,吓得两个月没敢出门,生怕被谢铎逮到。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谢铎这两个字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