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药下的并不高明,他早就察觉出来了,何况,他自幼与云鹤散人学医,已是百毒不侵。只不过瞧她明明害怕却还硬着头皮犯案的模样有些意思,才陪她演下去而已。
    “喂药?”清清的目光各种床幔落到他嫣红的唇上,脸一下子红了。
    脑中涌现的是谢铎躺在床上,自己端着小碗含情脉脉地给他喂药的场景……
    救命!清清又往床里挪了挪,瞪大眼睛看他的轮廓。
    难不成,几年之后,自己不仅嫁了人,还背着夫家和谢铎有一腿?!
    “什么喂药,我、我不记得了。”清清急急解释。
    可这样的解释,在谢铎看来,与女儿家恼羞成怒时的撒娇无异。
    “哦?”谢铎来到床边,隔着薄薄的床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危险,“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清清吓得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住,瓮里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表哥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除了害怕,清清还无比责怪现在的自己——怎么能对不起自己的夫君呢?别说旁人如何看待她的做法了,她自己都过不了这道坎儿。
    即使谢铎表哥生得的确好看!
    但是不行,再好看也不行!必须得和他断了!
    “表哥你位高权重,相貌堂堂,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我、我怎敢高攀?!”清清专拿软钉子扎人,“并非始乱终弃,而是、而是我从始至终只把你当表哥,喂药也是亲人之间的关怀!”
    谢铎:“……”
    只把他……当表哥?
    亲人之间的……关怀?
    清清盈着泪光的眸子在他脑海中闪过,还有那又轻又细的呜咽,钩子一般,划拉着谢铎的耳朵,划得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女人,为了跟他和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就这么想离开他?
    “是吗?”谢铎失了兴致般,转身,几步回到桌边坐下,冷笑,“那就,多谢你的关怀了。”
    清清松了口气。
    下一刻,就听见谢铎说:“想和我断了也不是不行——兹事体大,得问过宗族的意见,他们若同意,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清清松的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他们这种见不到光关系,问过宗族?
    然后等着被沉塘吗?!
    清清现在觉出失忆的坏处来了,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他了?偏偏她还不敢反驳。
    铁锤还保持在跪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听着小姐错位的回答,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流下来,生怕两人一个没谈拢,惹得姑爷大开杀戒!
    还好,两人说了没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个小丫头,说是赵姑娘担心夫人的伤势,要过来看看。
    赵姑娘,谁啊?
    清清正要请她进来,就听谢铎说:“不必,夫人活蹦乱跳,并无大碍。”
    说完,瞥了眼床幔后面鼓起的小山包,见她完全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眉目微凛,冷着脸离开了。
    铁锤如蒙大赦地跌坐在地。
    清清也将被子掀开,大口大口呼气:“幸好夫君没有过来,不然可就糟了。”
    铁锤:“……”
    “对了,他怎么还没来?”清清掀开床幔,向门外张望两眼,波光流转间又迟疑道,“他不会来了,看见我跟表哥,气走了吧?”
    “不至于。”铁锤挠挠头,引开话题,“我、我去问问。”
    说完,跑了出去。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姐失忆了,自己夫君都不认识,应该也不记得自己要和离的事情。
    可姑爷刚刚还提醒她去征得宗族的同意,小姐若真去了,要得和离、离开谢家,而一旦和离,江家的境况肯定就瞒不住了。
    小姐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起码得等小姐康复以后,再考虑这些。
    但她一个小丫鬟,又不敢去找谢铎商议,思来想去,只能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是谢铎的祖母,在谢铎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对小姐也很好,小姐刚嫁过来,她就将掌家的权利交够了她,小姐决定和离的时候,她还哭了一场。
    眼下小姐出了事,她一定会为小姐考虑的!
    铁锤去找老夫人支招儿,清清又不认识其他人,便自己待在房中,这里翻翻,那里瞧瞧,对什么都好奇。
    正在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如今的模样时,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夫人,赵姑娘求见。”
    刚刚不是来过了吗?
    清清对着镜子挽起一缕鬓发,想看看自己梳妇人髻的模样,边摆弄,边随口说道:“传。”
    不知是什么原因,方才谢铎没让她进来,许是担心旁人瞧出他们关系?
    若一直拦着不让她近,恐怕会引起更多的怀疑,眼下房内就她自己,还是见一见的好。
    赵姑娘很快进来了,五官和身段儿皆妩媚妖娆,气质却偏清冷,唇很薄,嘴角绷着,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柔弱的肩上背着个小药箱,到她面前,屈身福了福。
    清清虽失了记忆,从小养成的气度却在,礼貌地微一点头,温柔中带着几分疏离,让她不必客气。
    她在打量赵心菀,赵心菀也在打量她,女人的直觉最是准确,几个来回,她便觉得清清身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