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裴蓠唇角落下一个若羽毛轻拂的吻,纤细的食指伸到他眉心,帮他抒平了褶皱。动作轻柔的恍若飘絮。
    坐在床边看了裴蓠半晌,她心知这般方法不是根源。她想到以往裴蓠说过如果一日他受了重伤,就寻个由头,拿了帖子去请太医署的吴太医来。只是那太医专治刀剑之伤,要拿风寒之类的病请来着实不对。然而,又不能让他人知道……
    裘晚棠苦思半晌,终于轻抒了一口气,有了决心。
    她从柜边的匣子里取出方盒,那里是裴蓠留下备用的刀器。她取出一把锋利的指尖刀,卷起袖帘,在玉脂似的臂腕上横着划了下去。锋利的刀刃破开了肌肤,温热的鲜血一下涌了出来。裘晚棠忍住疼痛,微微咬唇,随意的抱扎了一下。
    为今之计,只能用她来请了吴太医了。毕竟下人丫鬟的伤口,还用不着太医。
    幸得这几日不用是戚氏斋佛的日子,不必请安。否则,夫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起的了身的。
    因戚氏这几日并不出门,裴丞相又不在,裘晚棠便举着那渗了血的胳膊,唤了墨酝墨渊一同去寻顾氏。墨酝墨渊起先只见姑爷进来,没成想自家二少奶奶一出门,那好好的手便给划破了。这下急得她们红了脸,只当是裴蓠做的。
    裘晚棠连忙安抚她们:
    “不碍事的,只是方才那剪子放在桌边,不小心给划了罢了。”
    几人来到了顾氏院里,彼时顾氏正在绣花。瞧着裘晚棠来这里,便笑的温和道:
    “棠娘今儿个怎么来——这,这是怎的了?!”
    话至一半,顾氏就看见了她的手腕,当下就变了脸色,急着捧起来细细查看,问道:
    “好好的怎么割破了手,弄成这般模样?”
    裘晚棠赧然一笑道:
    “是棠娘方才不小心,叫剪子给划了。”
    顾氏闻言,不由嗔怪道:
    “你啊,叫我说什么好佞全文阅读。女子的身上可留不得疤,一会儿我便差人使了帖子。去请太医署的吴太医来,他素来治得好,保管日后还和以前一个样子。”
    她说着又轻拍了拍没受伤的那只手,道:
    “这回可痛着了罢。”
    裘晚棠吐了吐舌,惹了顾氏无可奈何的笑容一枚。
    之后裘晚棠婉谢了顾氏陪同她一起走的念头,只是自个儿带着墨酝墨渊匆忙的回了去。路上,墨酝还不住道:
    “日后定要把那些剪子给扔了,烧的干净。竟伤了二少奶奶。”
    裘晚棠不由得笑道:
    “你何必跟个剪子置气,少了剪子,日后如何去剪绣线?”
    墨酝一愣,随即回道:
    “用牙齿咬就行了,谁叫那剪子成了精,忒不识好歹。”
    裘晚棠闻言,只和墨渊对视一回,眼里都有些笑意。
    进了院子,裘晚棠便吩咐墨酝墨渊守着门。若是吴太医到了,便来通报一声。她独自进了屋子,里头裴蓠面色依旧苍白的紧,额间泛了层细密的薄汗。
    她轻柔的拿了湿过的帕子抚上他额际,把那汗拭去。等着他眉目稍稍松了一些,她才笼开了眉间,把那帕子抵在他头上。
    “果真是,关心则乱。”
    她叹了声,瞥了眼草草抱扎的胳膊。原本该是有许多法子去请了太医而不被发现。抑或是先请了来。只管编些借口就是,只是她当时竟没了他想,就干脆利落的划伤了自个儿,去拜托了顾氏请太医。现在回过神来,她的理智怕是当时也没了,虽看着还镇静非常,心里头,早乱成了一团麻。
    “夫君,我最怕的,便是失了你。”
    她以指抚上那精致面孔,低低呢喃道。
    她独怕夫君如前世一般,浑身上下都是伤痕。那时的他全凭着一股意气,她不闻不问,别人又不便知道。是以从来都没个人来心疼他,她又多少次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模样。每每那刻,她想起身,却总为了那所谓的自尊自傲,硬是强迫自己坐了回去。现在回忆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愚蠢无情的近乎冷血。
    想着想着,她的指尖略过他的长睫,被一只微凉的手掌附住。并无气力,却让她一阵怔然。
    “夫君……”
    她回过头,看见裴蓠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双目微弯,无声的启了唇道——
    莫,担,心。
    虽然他没发出声音,但那眸中的清润碧潭,深深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裘晚棠目中含了泪,笑应道:
    “好。”
    吴太医来的很快,彼时裴蓠刚刚睡了过去。裘晚棠一吩咐墨酝墨渊请了他进门。便立时摒退了二人,只自己领着吴太医绕过屏风,毕竟裴蓠在这里,也算避嫌。
    吴太医是个年逾三十的清矍男子,风姿翩然。他听得裘晚棠说了之后,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淡声道:
    “夫人下回只管拿了裴二郎主的帖子来。吴某自会使了法子,免得声张出去。”
    裘晚棠不禁诧异,感情吴太医在“那处”也有些联系?
    吴太医看了看裴蓠的伤口,又为他把了脉,就转头对裘晚棠道:
    “无妨,这伤口并不致命只婚不爱,前夫滚远点全文阅读。只是裴二郎主牵动了伤口,难免多失了血。日后只要服了药,早晚再换一次外用的膏药,过个半月就能愈合。往后就是痊愈了,伤疤也不会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