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想替我染什么花?”
    墨渊揭了她的帷帽一角,拿笔尖蘸了蘸花料,附上她的眉骨。
    “原本,姑娘前儿时间很是喜爱那雅荷。只婢子却觉得,姑娘的容貌,还是配着牡丹更好一些。”
    笔尖带着些微凉意,略略拂过一层,却十分舒服。
    裘晚棠嗅着那隐约的馨香,挑唇笑道:
    “墨渊与我画牡丹,却不知是那墨魁还是凤丹?”
    语罢,一旁磨着花汁的墨酝不由插嘴道:
    “要婢子说,不如瑛珞宝珠精巧些,姑娘若爱颜色嫩的,赵粉也未尝不好。”
    墨渊听着二人竟谈了起来,禁不住冲裘晚棠讨饶道:
    “婢子的手粗笨的很,这么多的,更是怕画的岔了。”
    墨酝与裘晚棠相视一笑,只打趣道:
    “瞧你惧的跟什么似的,你素来手巧,我还能不行你不成?只盼着你把我装扮的太好了,日后如何也舍不得将你许了人。”
    墨渊脸皮子薄的很,闻她如是说,便立即臊红了脸道:
    “姑娘净爱打趣人,墨渊可不想嫁,只望姑娘日后别嫌婢子就是。”
    气氛正好,几人就又多言了几句,算是在来到丞相府之前将花勾成了。墨酝伺候着裘晚棠起身,顺便取了只小镜让她去瞧。
    墨渊的确上了心,她倒不画那些姚黄魏紫,却挑了个千重瓣的菱花湛露,那花蜿蜒眉骨,额角点红。更衬了她的天香国艳,黛眉横翠之下华容婀娜,若女娲清歌,川后静波。
    裘晚棠细细看着镜中样貌,低声慨道:
    “你还说你蠢笨,这哪是一般人好勾的。”
    墨渊抿唇笑了,扶着她回道:
    “若没有姑娘的模样,画什么都未必好看。”
    裘晚棠不由笑道:
    “如今你也惯会捧着我了了。”
    说话间,肩舆已稍稍低了下去。墨酝先行出去,一手抬起轿帘。裘晚棠由墨渊搀着,缓步下了肩舆,甫一抬头,就正瞧见裘菡词从肩舆里出来。
    她今日用月白蝶纹束衣配着宫缎素雪绢裙,反绾髻上缀了些许乳白珍珠璎珞,横簪着银镀金穿珠点翠花簪,越发显得身段纤弱娇盈,目若含情,秋水轻漾争霸天下。
    裘晚棠淡淡的瞥她一眼,就不再去看。
    虽说这装扮没什么不合时宜之处,却总让人喜爱不起来。毕竟,有谁在这会儿功夫会打扮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似的呢?男子或许会为这姿态惊艳,但对那些夫人姑娘们,可就不好说了。
    只不过今日在场的夫人多的很,用不了她多嘴。
    裘晚棠正想着,却叫柳氏唤了一声。
    “棠娘,如何还在那里,该进去了。”
    裘晚棠回过神来,转头应了一声。就随着柳氏进了府内。
    再见到这里,那琉璃瓦铺就的熟悉的八角飞檐,庑殿屋顶。裘晚棠的嘴里便泛起了淡淡的苦涩。
    前世,她只能躲在暗处偷望,现下,她终于又能光明正大的来到府邸了。
    裘晚棠忍住酸楚,嘴角微扬,颊上略略带笑。
    戚氏准备的十分妥贴细致,那些夫人们一到,就被人请进了屋里。花厅早备好了消暑的冰块,凉意非常,众人立时就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着了翠衫小卦的丫鬟们端了冰镇的瓜果汤品,这会儿大家都休整了,便开始相互寒暄起来。自然,这厅里的都是女眷,姑娘们的帷帽也都摘了下来。
    这一下确如戚氏所说,百花争艳也不为过。京里的姑娘们不少模样好的,或端庄闲雅,或娇俏可人。她们的面上都点了花样,裘晚棠这般看过去,倒不少品兰雪梅的,想来这会儿,大家都喜爱着那些高洁的花儿。
    裘晚棠垂了眼,不予置评。
    她前世那所谓的傲气,却是生生让她跌进了泥潭里,再也翻不了身。
    “姑娘,可要揭了帷帽?”
    墨渊看着裘晚棠似是怔愣住了,便压低了嗓音问道。
    裘晚棠闻言就往四周一瞧,果见不少人已露出面容,正与交好的窃窃谈些什么。她不好特立独行,就笑道:
    “揭了罢。”
    墨渊应了是,就伸手去解帷帽的缚线。然而还没等裘晚棠的帷帽摘下来,四周便突兀响起了一阵讶声。裘晚棠立时阻了墨酝的动作,回首望去。
    她近边的裘菡词除了帷帽,眉心勾了一朵东湖红莲,艳色濯濯,仿若生来就烙在她额上。衬的她眼如点漆,清秀绝俗。这样看来,那一身白反倒不显出格,独独托出了三分柔媚。
    裘晚棠略一思量,就明了她的念头。
    这夏宴虽说是戚氏着手操办的,却并不意味着只有女子能参加。到了晚间,还有首辅请了男客会宴。用饭时自然是要隔开,可用了饭后,为长的也不会拘着他们。由信的过的嬷嬷看着,这些公子姑娘之间,也是能玩上几个风雅的游戏的。
    然这国风再如何开明,怎么也不能越了礼教。是以除嬷嬷外,小辈自个儿更要懂得适可而止。
    裘菡词等的,说不得就是这一会儿的时候。
    考虑到了这里,裘晚棠便讥讽的挑了唇,冷笑一声。
    这些人物,岂是让她想如何就如何的?世上从不缺美人,若裘菡词认不准自己的位置。日后的苦果只能自己受。
    “罢了,墨渊,暂且先不除了嗜血枭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