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林府里休息安顿,又过了三日,林如海和贾敏才拜访贾母,顺便接林绯玉姐弟回去。王熙凤想交好谁的时候,那定是安排的妥妥当当,挑不出错处的,林如海夫妇一路进了贾母的院子,贾母、林绯玉姐弟并邢夫人等人都在屋里等着,贾敏一见着老母亲眼泪就掉了下来,“母亲——!”
    母女俩多年未见,如今一见,贾母已经满头白发,贾敏也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两人心中酸涩,哭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的劝声中回过神儿来。
    林如海见此也心中有愧,对着贾母一揖到地,“是小婿的不是,理应时常回京看望岳母的。”
    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帕子擦了眼泪,和蔼的笑道:“让如海看笑话了,你们远在江南,来往不便,不是你的错。我啊,看到你们过的好就高兴了。”
    贾母确实高兴,当初还以为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见到女儿身子无碍又有女婿关心体贴,也不枉老国公当年对林家的提携看重了。
    林绯玉见着林如海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饶是她自诩沉稳也不禁红了眼眶,十年的相处,父女感情不是假的。
    “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四姐弟齐声问安,林如海夫妇激动的打量他们,连声叫起。他们还是头一次和孩子分别这么长时间,家里危机四伏,忙碌的同时也会担忧远在京城的子女,只是分|身乏术,不理清外患,他们哪里敢频繁联系?如今见到子女平安无恙总算安心了!
    众人挨个见了礼,一家人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林如海不好久坐,就带着林瑞去了前院寻贾赦,贾宝玉成了屋里唯一的男丁,也只好瘪瘪嘴跟着走了。贾母看着他们父子的背影瞥了一眼鸳鸯,她心急的想让贾政待客,若得了林如海的帮助说不定就能得个实缺。鸳鸯最懂贾母的眼色,借着换茶的功夫派了人去通知贾政。结果派去的小丫头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悄悄回禀说贾政醉倒在赵姨娘处,正睡着呢。
    贾母听了鸳鸯的话脸上一僵,她昨日明明已经嘱咐过贾政,这是拿她的话当耳边风?赵姨娘也是个蠢的!爷们儿喝酒都不知道劝劝,凭白耽误了正事!
    “母亲?可是有事?”
    贾母回过神,见贾敏担忧的看着她,忙摆摆手笑道:“一点子小事罢了,咱们继续说咱们的,叫凤丫头去管。”
    贾敏见她不说也不好多问,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都知道贾母多年未见女儿,必是要说私房话的,便极有眼色的纷纷告退,言道用饭时再过来。林绯玉三姐妹也跟着一起退下,回梨香院整理东西,准备回家。
    林黛玉拉着林绯玉快步走着,眉眼弯弯高兴极了,“姐姐,咱们终于能回家了,还不知咱们在京里的家是什么样呢,我让林管家给咱们选了两个挨着的院子,到时可要好好布置一番。”
    林绯玉也很高兴,远远的看到薛宝钗的院子,想起了还没完成的任务,“黛玉,咱们晚上就走了,不如拿些东西去看看宝钗和迎春她们吧?”
    “好啊,以后见面就不方便了,不过可以请她们来家里玩。”
    这边小姐妹聚在一处约定以后要常见面,另一边贾母也笑呵呵的同贾敏说起了林黛玉,“你养的孩子都是好的,特别是黛玉,小小年纪就明理知事,跟你小时候一样的招人疼。宝玉也最是喜欢这个妹妹,论诗作画,玩的好着呢。”
    贾敏刚开始还笑着,听到后来却变了脸色,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什么叫“最喜欢这个妹妹”、“玩的好着呢”,她可没答应两人的婚事,这不是败坏黛玉名声吗!可抬眼看到贾母鬓角的白发,她也不忍心和老母亲辩驳,只得转移了话题,“小孩子懂个什么,母亲不怪他们调皮就好。对了,今儿个怎地不见二嫂子?”
    提起王夫人,贾母顿时胸口一滞,那个偷祖宗东西的恶媳妇,她恨不得再也见不到!只王氏到底是宝玉的亲娘,不能叫宝玉没脸,这事儿她谁也不能说。
    贾母端起茶抿了一口,勉强扯开一抹笑来,“唉,你二嫂子也是个苦命的,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日的头疼。现如今她是什么也做不成,我让她在房里养着了。”
    贾敏愣了一下,虽然她不喜欢王夫人,但却一度羡慕王夫人的健康,连生三个孩子都没亏损,养得特别好。这怎么突然就病了?先前通信也没听说啊。
    “二嫂子病得这么严重?我去看看她吧,明儿个我让人送些药材来……”
    贾母摆摆手打断她,“不用,她这病就得静养,我们平日里都是极少见她的,心意到了就行了,等她好了再见吧。”
    贾敏垂下眼,心知王夫人定不是病了那么简单,不然为何连探望一下都要拦?但不见更好,她也不爱看王夫人那虚伪劲儿,当即转了话题和贾母说起这么多年在扬州的经历。贾母三番两次把话头往宝玉、黛玉身上引,都被贾敏给岔了过去。贾母笑容淡下来,心里不舒坦,想着到底是相隔多年,生分了,之后便没再提起,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晚饭时,贾政总算是露了面,和贾赦、贾琏等一起陪林如海饮宴,只是他颓丧多日又宿醉未醒,与林如海记忆中那严肃端正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倒是比贾赦还不如了。贾宝玉见了贾政犹如耗子见了猫,懦懦的不敢说话,甚至还想进内院同姐妹们一起吃,让林如海皱眉多看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