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地笑了声,凝神斟酌,很快点头:“好,那用完晚膳你来找我。”
    谢云苔不做多想,点头答应了。用完晚膳她依言再度寻来书房,进屋就看到苏婧屁颠屁颠跑过来,伸出小手往她身上一扑:“爹爹说要带你出去玩,没法带我去,回来之后你告诉我好玩的事情好不好!”
    谢云苔浅怔,颔首细看,苏婧眼中是有几分失落的。但成长经历让她没有多提要求,语气也还欢快着。她想了想,试探着问苏衔:“不能带她同去?”
    “实在带不了。”苏衔摇头,招手将苏婧叫到跟前,声音放缓,“有些地方要等你大一些才能去。你好好待在家里,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苏婧从前很少被人这样和风细雨地哄着说道理,眼中的低落顿时一扫而空,点头道:“好!爹爹早点回来喔!”
    苏衔嗯了声,便将她交给周穆,自己与谢云苔一道出了门。
    二人走出次进院门,外面便是苏家大院的外墙,正门在南侧,两道墙间的夹道平日里都没什么人,空荡安静。
    苏衔在半道停住脚伸手:“来。”
    谢云苔:“嗯?”
    “我抱你。”他道。
    她懵住,不及多想就见他一步上前,一把将她他横抱起。他比她高出不少,长手长脚还有内功,她连挣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下一瞬,谢云苔只觉耳边疾风骤起,愕然举目,府中亭台正从身下划过!
    “啊——”她禁不住地叫出来,又硬生生噎住。不敢往下多看,她心惊肉跳地抬眸看他,月色朦胧下他的侧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竟然真的有人能飞檐走壁!
    谢云苔惊讶不已,她从前只在话本中见过这样的事情。她曾在见程颐后被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他截住过,也见过他一闪身就往前了几丈,从沈小飞手里“劫”走苏婧,但她还是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功夫。
    她怔怔地盯着他,他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笑问:“好玩吗?”
    谢云苔脱口而出:“好玩!”
    他又道:“怕吗?”
    “……”她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其实心底的害怕比觉得好玩更多,讷讷地点头:“也怕的。”
    苏衔嗤地一声笑。
    傻死了。
    之后谢云苔再没敢低头,也不敢多想现下离地到底有多高。只得紧紧地缩在他怀里,目光紧盯天边的月亮。月亮是不太变的,纵使她听着耳边风声知道现下速度极快,盯着月亮也还是能放松一些。
    直至苏衔稳稳落下。
    “下来吧。”他手上拍拍她。飞了这一路,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小傻子越缩越紧。
    谢云苔暗自松气,从他怀里蹭下来,脚一踩便发觉底下并不平,再抬头定睛,面前殿阁错落有致,星星点点散向远方,自己俨然在一个高处、在一处殿顶上,脚下该是房瓦。
    苏衔在她身边抱臂四顾,口中悠悠:“我也有日子不这样玩了,让我想想什么地方有趣。”
    几是话音刚落,他就找到了地方,一指西边:“啊,那边好,走。”
    刹那间谢云苔又双脚离地,这回苏衔没打横抱她,只是单臂一揽,胳膊垫着的地方让她脸上微烫。
    所幸这回落下来的也快,还是落在一处房顶上,他让她等着,自己纵身跃下。
    谢云苔并不知这到底是何处,却感觉到他想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独自留在房顶上不免紧张。他倒很快回来了,手里多了几个火折子,还有打火石。
    谢云苔梗了梗脖子:“公子要干什么?”
    “你来看哈。”他抱着她跳到屋后,熟练地将窗纸戳了个眼,“看见屋里的炭没有?”
    她不及他夜视能力那样强,但仔细分辨,也能看到屋中有一个个小山般的轮廓,便点点头:“看见了。”
    “我刚才翻进去瞧了,都是最劣质的黑炭。”苏衔啧声,“那些个宦官坏得可以,上等的银炭被他们卖了中饱私囊,拿出其中一两成的银钱买来这些,敷衍那些不得宠的嫔妃。”
    说着打火石咔咔一敲,火折子点燃,谢云苔面前火光骤亮。
    火光那边,他笑意满满:“来,咱放火把它烧了,事情就会闹大,风声一紧他们便不得不将钱吐出来,置办些银炭。”
    谢云苔:“……”
    他语中的字句令她心惊:“宦官”?“嫔妃”?“宫正司”?
    她讶然开口:“我们是……我们是在宫里吗?”
    苏衔点头:“对啊!”
    明明心里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见他这般理所当然的点头,谢云苔还是眼前一黑。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苏衔执着火折子的手腕:“别……公子别闹!”平常她万不敢这样跟他说话,现在实是吓坏了,“哪能在宫里放火?这若让人知道……”
    他不耐地一咂声,任由她抓着,手腕一甩,火折子砸在近在咫尺的窗纸上。
    离得这样近,火星子立时溅起来,谢云苔惊得往后一躲,目瞪口呆地看着火苗迅速蹿起。
    “公子你……”她连嘴唇都在颤,他浑不在意,“贴心”地又打上一支火折子,递给她:“呐,你点一个。”
    谢云苔只想当场给他晕一个。
    他明明是说带她出来玩,怎么……怎么就变成烧宫了呢!他是堂堂丞相或许不怕,可她会被凌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