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甚至稍退了一步,离得周韫远了一些。
    傅昀拧起了眉,不知为何。
    周韫不经意看见,心中倏地窜上一股子怒意,恨不得狠狠啐他一句。
    这时,站着的一群侍妾中传出一声恍然:“是啊,刘姐姐往日不像这般冲动的人……”
    周韫被这一声险些气得笑出来。
    冲动?
    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不能下蛋的母鸡”,还没一点脾气?
    这般低俗的骂话,周韫甚至都敢保证,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未曾听过。
    既被骂了本人,又被戳了痛处,若是都没有生出一丝“冲动”,周韫恐都怀疑那人是不是有毛病?
    周韫侧头,去寻说话的那人,一群侍妾讪讪低头,竟叫周韫一时找不出那人。
    还是钱氏退了一步,将身边的孙氏露了出来。
    孙氏脸色顿时白了些。
    周韫识得她,往日请安时,常跟在洛秋时身边,此时见说话的是她,周韫连惊讶都生不出。
    她只是莫名嘲讽一句:
    “若日后妹妹被旁人戳着脸皮骂,可也别生了冲动。”
    孙氏被她刺得面红耳赤,万没有想到躲在人群中说话,还能被揪出来。
    周韫不耐和这些人费口舌,直接抬头,看向傅昀,冷板着脸:“爷可要叫妾身留下?”
    洛秋时脸色稍有变化,这是作甚?仗着爷的宠爱,肆无忌惮吗?
    连旁人的闲话都可不顾了?
    她刚欲说话,就听见一声闷响声,沉闷甚低,洛秋时回头,就见是王爷随意将手搭在案桌上,扳指和案桌碰撞时产生的闷响声。
    “够了。”
    明显地生了不耐,顿时叫满屋的人噤若寒蝉。
    跪在地上的刘氏在这时叩下头,重重的一声闷响,她话中透着轻讽,不知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旁人,她说:“是妾身位卑,即使如此,也不该和孟良娣发生冲动。”
    一句自嘲,叫旁人脸上皆讪讪。
    刘氏在府中后院的地位算不得低,除了王妃和侧妃外,她身份当得最高,就这般,她还一句“位卑”自讽。
    不过就是嘲讽孙氏站着说话不腰疼。
    被指着骂的人不是她,她当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冷静二字。
    她话音甫落,内室的帘子忽地晃了晃,众人一惊,转过头,就见孟安攸被婢女扶着,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跪在地上,手护着小腹,哭得不行:“求爷给妾身作主啊!给妾身腹中的孩子作主啊!”
    孟安攸脸色惨白惨白,衣衫上似还透着血迹和冷汗浸湿的痕迹,就这般狼狈地跪在地上,任何人都可看出她遭的罪。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发丝浸湿贴在脸上,还透着些许惊恐后怕,不断地重复一句“求爷给妾身作主”。
    庄宜穗立刻站起来:
    “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屋里的婢女忙忙去搀扶孟安攸,却被孟安攸推开,她指着刘氏,恶狠狠地骂:“你个毒妇!自己不得有孕,就想迫害妾身的孩子!”
    刘氏身子轻轻一颤,似被戳到了痛脚,却根本不和她争吵。
    庄宜穗的动作都是一顿,险些被孟安攸气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周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眼看着孟安攸就要扑到刘氏身上捶打,她立即斥道:“还不将孟良娣拉开!”
    孟安攸还待再闹,周韫将傅昀方才的那句话送给了孟安攸:“不知所谓!”
    “口口声声担忧你腹中的胎儿,若真如此,你此时就该待在榻上,而不是在这里!”
    周韫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嫌恶: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莫说有一丝顾及腹中胎儿,且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孟安攸被她那句“市井泼妇”狠狠钉在了原地,她不安地抬眸去看,果真见爷拧起眉,正冷眼看着她。
    莫说一丝怜惜,眸中冰冷地没有一丝情绪。
    孟安攸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她是被吓住了。
    身下刚出血时,她真的以为她会保不住这个孩子,心中后悔不已,对刘氏也就多了几分痛恨。
    她敢确定,当时那情景下,刘氏必然是故意的。
    孟安攸怔怔地喊了声:“爷——”
    傅昀站了起来,冰冷地扫过绥合院伺候的人:“扶你们主子进去。”
    孟安攸撑着身子出来,为得可不是这一句话。
    她红着眸子欲说些什么,就见傅昀稍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孟安攸倏地噤声,动了动嘴唇,什么都不敢说。
    那刹那间,孟安攸只觉心下都有些凉。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爷眼底的不耐,爷在嫌弃她闹腾。
    孟安攸脑子都怔住了。
    为什么?
    周韫做的哪件事,不比她胡闹?
    可周韫就得爷怜惜,她只能得一眼不耐烦?
    孟安攸如何也想不通,可她忘了,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
    亲生子女间,都尚有偏心袒护,更何况,她们之间呢?
    庄宜穗抿唇,退了一步,稍偏开头,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傅昀一起身,她就知晓,这件事已有结果了。
    周韫虽说着两人的事和她无关,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几乎在护着刘氏。
    爷本就偏心周韫,对孟安攸情绪复杂,这般情形下,刘氏又受委屈在先,想叫爷再去罚刘氏,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