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涟心中无奈叹气,他都劝了好几次了,言玉南就是不松口,他也没辙了:“算了,我只能说,凤吾明天会过来为我主持婚礼,我长辈都葬泥里了,就剩他,你如果……那就去见见他吧。”
    说完,凤涟拍拍言玉南的肩膀,转身回到席间。
    花园里有一棵巨大的凤凰木,言玉南走到树下,看着树上几乎压垮枝桠的凤凰花,发呆。
    他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
    又不是想一想就能突然爱上路凡,人都不在了,爱不爱的,有什么用?
    “哎……”
    长长一声叹息,散进风里,只有花儿听见了。
    翌日,所有的宾客到齐,众人都笑呵呵地看着凤涟与自己的新娘牵着红绸花球走过长廊,一步步走到大殿上,执手去拜天地。
    这一路,是他们的誓言。
    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变。
    证婚人在大殿上念着婚书,唱着婚词,周围艳红的一片刺痛言玉南的眼。
    他与路凡……也有一场昭告六界的婚礼的……
    甚至,婚书都是路凡亲自画的样式,他亲手写的婚词,后来的请帖、对联,都是他两画写的。
    给婚书画纹样的时候,路凡对他说:“这婚书呢,或许我一辈子就只能画这一次,你一定要收好了,如果有一天……你就带着婚书去找转世的我,我不会不认的,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拒绝长得这般好看的小哥哥呢?”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他好像耍赖一样蹭路凡怀里,生气道:“你还说你不是只爱我的脸!你个大骗子!”
    路凡被他蹭得痒痒,笑得直不起腰,手却很稳,一边画纹样一边揪他耳朵:“不不不,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绝对不是你的脸!”
    举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差点让酒杯摔下来,还好纪灯接住了。
    “主子……”纪灯担忧道。
    言玉南放下发抖的手,摇摇头,不再去看那对喜庆的新人。
    有些人不在了,留下的回忆,都是刀,音容笑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想起一次,就往心头戳一刀,戳得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婚礼举办了三日,言玉南留了三日,准备离开,同凤涟道别的时候,还是遇上了跟凤涟说话的凤吾,还有……申屠渊。
    言玉南猛然见到这两个人有些愣神。
    彼此都愣了一下,申屠渊先反应过来:“玉灵?我还说要去找你呢,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你找我做什么?”言玉南淡淡反问,他知道路凡给申屠渊说的要求,可他不想答应。
    申屠渊道:“路凡让我等她的转世,然后交予你,可是这百年来找不到她也找不到你,现在既然遇见了,不如我同你说一声,然后你自己找如何?”
    闻言,言玉南笑出声:“那你这承诺够水的,答应了别人的事还能转给别人的?”
    “此言差矣,她是要与你相恋,这种两个人的事,你让我如何参与其中啊?不合适不是?”申屠渊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
    “不合适你当时就不该答应。”言玉南冷冷看他一眼,转向凤涟,“凤涟,我走了,你保重……凤吾也是,想来路凡应当快转世了,你也不用太难过。”
    凤吾举着茶盏吹了吹,喝了口茶:“玉灵啊,一百年了,你还是原来那个决定吗?”
    言玉南缓缓抬眼:“……是,我不想见她。”
    “哪怕她有可能死在外头?”凤吾抬起凤眼,“这申屠渊一看就不靠谱,凡凡交付后事给他,他都能直接找你转手,你真的放心?”
    “……那与我何干?”言玉南顿了顿,道。
    凤吾放下杯子:“既然与你无关,那就将珠子还来吧,我会找到凡凡,然后接她回到蛮荒之地,有这个珠子,她会比较容易重新融入蛮荒之地。”
    闻言,言玉南皱起眉头:“她转世后不过一个小孩儿,你让她想起曾经打打杀杀的记忆?”
    “这世道,没有这些记忆,她很快就会死,蛮荒之地养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人间都不一定养得了,何况那样的地方。”凤吾语气不紧不慢地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言玉南捏住珠子,想着里面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只好说:“里面有路凡交代我不能传出去的记忆,以防万一,我回去将属于蛮荒之地的记忆分出来,抹掉关于我的部分,再送去给你如何?”
    凤吾听罢,眉眼一弯:“可以,我在蛮荒之地等你来。”
    不知道凤吾在打什么主意,言玉南也懒得想,应下后就转身离开,不想再跟这个女儿控打交道。
    等言玉南离开凤族,申屠渊收起脸上的赖皮笑容,又是冷漠淡然的模样:“方才那么说,真的能让他改变主意?”
    凤吾转了转杯盖,轻笑:“能不能的,得看他是神是魔。”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言玉南怎么选,得到眼前才知道。
    回去的路上言玉南怎么想怎么不对,便问纪灯:“申屠渊是那样的人吗?”
    纪灯愣住,随后想了想,摇头:“有点不像,传闻太微仙尊为人清冷矜贵,方才那人……太无赖了些。”
    “呵——”言玉南嗤笑,“这是给我下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