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居然还没拆迁?”顾小文走在比从前更加崎岖不平的巷子,脚下的高跟鞋却稳稳的。
    顾小文向外看了看,这里现在真的是四六不靠,最近的菜市场也好远好远,吉川市的商圈和新政府都在南面,这里简直像是被这个繁华城市给遗忘的臭水沟。
    垃圾堆得到处都是,不远处有好几个盖了一半就扔在那里的大楼,就算建成,生活和交通都不便利的话,也没有人会买,很明显已经成为了鬼楼。
    本地住户大多都已经搬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除非是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就是来这个城市里头打拼手里没有几个大票儿的年轻人,短暂地在这里落脚。
    江容走在她的前面,看上去非常高兴,他一高兴起来就容易蹦,因此现在江容是一边走一边蹦,大概也是因为到了熟悉的地方,他的肢体语言完全放松,像个小孩儿。
    “你住的那间,”江容站在一扇崭新的大门口面前,这大门和这整个巷子的破旧完全不符合,很显然是后换上的。
    “住了别人。”江容又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居然还是用红绳拴着的,顾小文跟他住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是换了好几批人了。”
    江容把大门打开,顾小文跟在了江容的身后,这么多年了她甚至梦回这里很多很多次,但是她是第一次踏入江容的家。
    不过这里和顾小文曾经住过的那院儿的格局一模一样,甚至比那边还窄一点,院子里有一口能压水的井,还摆着两把长凳,进入了屋子之后光线就会暗下来,狭□□仄。
    客厅和厨房直接都是开放式,一间卧室上下铺,顾小文跟在江容的身后,甚至能够想象得出白康成和江容住在这里的时候的样子。
    这里很多东西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能看得出有人定时会来打扫。
    “你坐这儿吧,”江容指着一个沙发,是那种四个小短腿儿,现在连二手市场都找不到的破玩意儿。
    但是上面铺着个旧被单儿,看着还挺干净,顾小文点了点头坐上去,江容竟然还找了个纸杯给她倒了杯水。
    “你哥后来混得应该也还行,他进我公司之后可一点也不像没有经验的,你们怎么一直都没有搬家呢?”
    江容顿了顿,蹲在了顾小文的面前,抬起头看着她说,“我想,万一你回来呢。”
    “你好奇,”江容笑了笑,“回来看呢?”
    顾小文动了动嘴唇,伸手摸了一下江容的头,心里感叹他还是傻。
    这里有个屁的好看,顾小文当初那么拼尽全力才从这个狗地方爬出去,怎么可能会回来看?
    不过顾小文只是笑着说,“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江容也笑起来,他站起来,搓了搓手,对着顾小文说,“我去,搬东西。”
    江容说,“不用你。”
    “你坐着就行。”
    江容说完跑进了里屋,从上下铺的下铺拉出了一个非常大的整理箱。
    打开之后全都是满满当当的纸张,基本上都是鬼画符似的,江容用手摸了摸满眼都是怀念,拿起其中一张像狗爬一样的字,凑到嘴边快速亲了亲,然后放进箱子里。
    接着拉出了一个行李箱把这些纸张全部都装了进去。
    这是他全部的行李,他很快就从屋子里面出来,顾小文好奇地想要打开看一看,江容却只是摇头,“等……”
    他说,“等我们结婚,之后吧。”
    江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坐在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侧头对着顾小文郑重地说,“结婚之后给你看。”
    那个时候江容就不用害怕了,不用害怕让顾小文看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会觉得自己疯了,或者是怕了自己,不要自己。
    对于江容来说,像结婚这种被法律有束缚性地将两个人连在一起,在心理上能给他非常强烈的暗示。
    暗示着他们从今以后属于彼此。
    “好,都听你的,这是你送我的结婚礼物吗?”顾小文挑了挑眉,“那我还真是期待。”
    江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自己的生日,也感激着自己的生日。
    七月二十一日,来得那么漫长,却又好像转眼就已经到了。
    江容在这一天早上,凌晨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婚礼化妆的人都没有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顾小文给弄醒了。
    醒过来两个人没什么胃口地吃了早饭,然后对坐着大眼瞪小眼,顾小文实在是太困了,但是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江容的肩膀上。
    这一切那么似曾相识,江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光,觉得他和顾小文这样相互依偎,已经不是第一次。
    也不是第二次。
    好像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很多次,都像他梦里那样,他们曾经一起白头到老过。
    江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顾小文,告诉她那些曾经他根本不敢告诉顾小文的荒谬梦境。
    婚礼亦如梦境之中盛大,但是却又和梦境之中不太一样,因为江容并没有发病,他非常平静站在顾小文的身边,从头到尾拉着顾小文的手,除了手心潮湿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样。
    顾小文没有亲人了,江容唯一的亲人就是白康城,因此他也是这一场婚礼之中唯一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