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请进。”
    眼镜男讽刺道:“雨已经停了,再请我们进来有什么用?”
    小沙弥道:“雨下未进寺,是缘;雨毕邀客亦是缘。”
    眼镜男眸光一动,匕首瞬间刺入小沙弥心脏,道:“那我杀你,也是缘了。”
    匕首拔出,并未带出血迹,像是匕首刺了个空,但眼镜男很确定,匕首刺入小沙弥的身体。
    匕首破衣裳破肉之声之感,那般清晰明确,不可能听错认错。
    他右手再次往前连动,匕首同地方刺入小沙弥七八道,依旧没有血迹。
    其他闯关者和卿八清楚瞧见,匕首连根没入小沙弥体内,只剩下把柄握于眼镜男手里,而小沙弥依旧好端端站着,没有鲜血流出,像是小沙弥体内没有鲜血。
    “怎么可能!”眼镜男后退几步,戒备地望着小沙弥,其他闯关者聚在眼镜男身侧,望着小沙弥,视线里尽是警惕与惊诧。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佛祖在上。诸位施主不必惊讶,‘肉身非我’,伤肉身,不伤我。”
    “昔有佛祖舍身喂鹰,我虽不才,也愿效仿佛祖大爱,诸位于我有怨,我也愿舍这肉身,平诸位之怒。”
    旁边有闯关者问短发男,道:“他是什么意思?”
    短发男道:“他这肉身不是他的,灭了肉身伤不了他。若我们想报复,随我们杀。”
    其他闯关者没有动手。
    明知没用还动手,就为出一时之气,并不划算。
    眼镜男收回视线,踏入院子,其他闯关者跟了上去。
    卿八双手趴在栏杆上,问:“小师傅,怎么称呼?”
    “小僧净风。”小沙弥开口。
    因为卿八开口,其他闯关者闻声瞧去,也认出了卿八。他们见她呆在二楼,便知她没有淋到雨,当即有些微妙。
    这就类似于,全班都因为不及格惩罚了,偏偏有个人得了满分,十足十地拉仇恨。
    眼镜男瞧了卿八一眼,道:“不必管她,都是同伴。”
    他们的目标一致,首要是活下来,其次是找到婆娑树,若是副本难度低,人人都能活下去,自然旁人都是对手,但若是活着都艰难,那便谁都是同伴。
    只有有人找到婆娑树,他们又活过一个世界。
    卿八继续问小沙弥:“若‘肉身非我’,那谁是我?”
    小沙弥道:“是我非我,我不是我,我即是我。”
    “哦。”卿八应了一句,又问,“若我灭你本我,住持会为你报仇吗?”
    小沙弥本想说‘不会,本我湮灭,是见佛祖,即为佛缘’,但在话即将出口瞬间,危机笼罩,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让人毛骨悚然,他本能改口道:“小僧潜心供奉佛祖,若本我湮灭,佛祖会为小僧寻个因果。”
    “世上佛徒亿亿万,佛祖还会留意到这亿亿万分之一?”
    小沙弥道:“佛祖无所不知。”
    “好吧。”卿八遗憾地开口,“我对你本我,还是很感兴趣的,但你本我属于佛祖,我不好夺佛所好。”
    小沙弥合十,道声“佛祖在上”,又问,“女菩萨可还有疑虑?”
    “没有了。”卿八直起身,往楼下走。
    小沙弥站在原处,一身冷汗涔涔,风吹过,刮起肌肤凉意沁骨。小沙弥定了定神,折身从西厢房走廊而行。
    卿八在东厢房楼梯口下来,瞥了眼对面的小沙弥,走进佛堂。
    佛堂内,老主持正在分香,道:“诸位既然来了,何不上一炷香?若有所求,也可向佛祖祈求。”
    眼睛男和短发女都没接,其他闯关者有的接了有的没接,其中有个接了的闯关者道,“我是佛教徒,遇庙都会拜拜。”
    他倒是没有什么许什么愿,只虔诚上香。
    住持望着那些上香的闯关者,道:“檀越虔诚,佛祖会保佑你们。”
    有那不准备上香的闯关者闻言,又去老和尚手中接香。
    卿八将那些上香的闯关者全都记下,开始观察佛堂。
    一般来说,大的佛堂会有正堂和偏堂,偏堂供奉菩萨,或者其他佛,但这座寺庙,除了佛祖,和其他四大佛,并无菩萨罗汉。
    不仅仅是卿八发现了,眼镜男和短发女也发现了,短发女问一名中年和尚,道:“不供观世音?”
    观音菩萨鼎鼎大名,名气比某些佛还大。
    那中年和尚道:“我们只供佛祖和四佛。”
    “为什么?”
    中年和尚笑而不语。
    见问不出什么,短发女孩收回视线,又重新回到正堂,卿八则往后边走去。
    后院也四合院样式,东厢房是僧侣的住处,西厢房是禅房。
    禅房和住处一一对应,里边有僧人靠窗翻看经书,仿若一副静态禅画。
    之前给卿八引路的小沙弥净云也在禅房,禅房外边,一块刻着净云的牌匾挂在门外。
    卿八走到净云禅房床边,道:“小师父,我见娑婆,何解?”
    小沙弥道:“‘云何娑婆,众生忍土’,我见娑婆,垂悯不忍,未见极乐。故处娑婆,入我佛国,肉身堪忍,本我极乐,是为超脱得道之相。”
    “那你现在,是身处娑婆,还是身处极乐?”卿八又道。
    “身处娑婆,本我极乐,学经识文,助我步步极乐。”小沙弥双掌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