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玺回头,只见他们来时的大门被打开了,两个穿着怪异的人抬着几个暗红色的木箱子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分别带着牛头马面的头套,一直走到灵堂内才一左一右地把箱子归置好,然后退了出去。站在棺材旁边那个稍高一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一顿一扬地高喊道:“请,新娘——”
    话音刚落,身边稍矮一点的中年男人拿出了腰间别着的唢呐,高亢嘹亮的啸音破风而出,带着空气一起震颤。
    猫二白被吓了一跳,一把攥住姜之玺的胳膊,“什,什,什么新娘啊?灵堂请新娘,这是要坟头蹦迪吗?”
    唢呐声盖住了他的疑问,风起,内院满地枯叶沙沙作响,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刚才的牛头马面伴在她左右,手中撑着一个宽大的仪仗伞,四角坠着火灯笼,周围飘着红轻纱,细线挂起的铃铛在风中阴阴作响。
    和灵堂的破败不同,新娘的嫁衣和盖头都是崭新的,裙摆还贴有金箔花片,看起来华美异常。
    姜之玺皱着眉,把眼前所有的元素传到了一起,“冥币,灵堂,新娘……难不成,这群人在配冥婚?”
    骆瀛风一愣,瞪大了眼,“冥婚?不是说‘请才子’吗?那刚才那两个人抬的箱子……”
    “和新娘一起来的,自然是嫁妆。”肖骋面色微沉。
    牛头马面把新娘引到了灵堂,擦肩而过时,姜之玺透过缝隙瞥见了盖头下那张脸。
    好像……是宋思思?
    唢呐声忽然转了个调戛然而止,个高的中年男人喊出了一个难以分辨的拟声词,接着道:“新娘,捎嫁去——”
    “鬼媒人。”肖骋眯了眯眼。
    姜之玺:“什么?”
    “配阴婚也需要媒人在活人和死人,死人和死人之间进行‘说媒’,鬼媒人这种职业,通过占卜、祭祀等一系列仪式为死人举行婚礼,棺材旁边那个高个子中年人一直在掌控时间和流程,应该就是鬼媒人了。”
    姜之玺:“那他说的捎嫁是什么?”
    肖骋:“‘捎’通‘烧’,燃烧的意思,‘捎嫁’从字面上理解是“捎带嫁妆”,实际是指把新娘的嫁妆焚烧送入阴间,这些都是很老旧落后的冥婚习俗,上泽的学生是怎么知道的?”
    唢呐声再次响起,穿透力极强的高音震颤心神。牛头马面打开了盛嫁妆的红木箱,又从棺材后端出了一个火盆。新娘俯身捧起了一把纸糊的金银财宝,尽数投入了火舌之中。
    猫二白伸长脖子去看那几个箱子,除了元宝首饰,还有豪宅府邸,水榭楼台,八抬大轿的迎亲队伍,戏班子杂耍团歌舞队……全都是纸扎的。
    新娘顶着盖头不方便,只烧了第一箱,其他东西由牛头马面和灵堂其他“来宾”代劳。等火盆熄灭,鬼媒人又发出了一声怪音,“咚”地狠拍了一下身边的棺材,嘶哑喊道:“请,才子——”
    姜之玺精神一振,终于到正题上了。
    唢呐声又转了一个调,和着内院的水琴音显得尤其阴森骇人。牛头马面将新娘带到了灵堂另一侧,鬼媒人低声念了几句什么,忽然一挥手,将棺材盖上的黄符撕掉大半,拿出了一个类似锤子的东西,开始在棺材盖上敲敲打打。
    姜之玺:“他在干什么?”
    肖骋目光微闪:“凿棺钉。”
    “棺钉?”猫二白满脸惊恐,“这是盗墓的准备开棺验尸呢?”
    “嘭”得一声,棺材盖被鬼媒人撬开了。他后退了两步,口中念念有词,恭恭敬敬鞠了三躬,然后直接下手,从棺材里拖出了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身穿大红喜服的男尸,头顶一个黑色的瓜皮帽,皮肤呈青灰色,爬满了溃烂的腐疮,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勒痕,大概是上吊死的。
    鬼媒人搬尸的动作大了些,男尸脖子猛地歪了下来,正好冲着姜之玺等人。充血暴突的眼球微微外翻,因为吊死而外伸过长的舌头也从口腔中滑了出来。
    陈若生惊叫一声,当场被吓得双腿发软,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还好姜之玺及时撑住了她。
    鬼媒人扶正了男尸的脑袋,随手把垂下来的舌头卷了起来重新塞回了尸体嘴里,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才子,到——”
    第97章 .  【绝望的赌徒】二十八   被打断的拜堂……
    供桌上燃着的烛火跳动了几下, 唢呐声忽然转得喜庆,但在这样阴森诡异的氛围中,喜庆都显得狰狞可怖。
    肖骋下意识挡在了众人前面, 姜之玺踮着脚从他肩头往外看, “那真的……是死人吗?”
    “都都都那样了,总不可能是个活的。”猫二白哆嗦道:“这尸体他们从哪弄来的?买的吗?”
    肖骋:“现在的黑市,一具尸体可不便宜, 不是宋思思可以负担得起的。”
    “难不成……”陈若生短暂失声, “是从墓地, 挖来的?”
    “那得是下葬不久就挖出来了。”姜之玺思索道:“尸体腐烂程度没那么高。”
    骆瀛风:“就没有可能,是他们现杀的?”
    其余四人一愣,齐齐朝他看去。
    猫二白:“好家伙, 杀人被你说得跟杀猪似的,还现杀, 咋的,着急上桌?”
    骆瀛风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地看了看灵堂站着的一对新人,“林嘉慧,赵雪瑶,梁文,周梦樊,杨辰瑞……它们杀人,可从没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