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定睛一瞧,脸色骤变。
    “烧伤的。一个时辰前我自己换过纱布,但好像更严重了,能不能帮忙开个防感染的方子和膏药,还有止痛的。”傅廿继续说道。
    “您这儿都快烧熟了……”大夫小声惊呼了一句。
    傅廿:……
    “先里面坐吧。可能需要帮你剃掉一些坏死的皮肉。”
    “不必,我赶路,开些膏药就好。”傅廿说道。
    如果没有判断错,傅桢可能还在述州城附近。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再遇上可就得不偿失。
    在述州城里走了没多久,傅廿便找了个角落停下。
    他坐在地上,掀开裤腿,看着新的义肢上的血迹,拿出纱布,擦拭着断肢上被磨烂出血的皮肤。
    新义肢都有磨合期,尤其他还带了一个半成品,前半段路上烧伤的疼痛盖过了断肢的疼痛,现在烧伤得到缓解,傅廿才意识到断肢已经被磨得出血。
    处理伤口的时候,巷子外面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傅廿赶忙打起警惕,还没卡好义肢,只见巷子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傅别?”远远地,傅廿就从走路姿态上认出了对方。瞬间,他也顾不上处理伤口安装义肢,赶忙握紧短刀。
    “……”
    能看得出来,对方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连喘息都费劲。
    “来抓我回去?”
    傅别摇摇头。
    换了好半晌,才捂着肩膀开口,“我拦不住师兄,但能跟着师兄。师父说让我看好您,我肯定会看好您的,熄灭了火焰我就赶紧追下山,终于追到了……”
    傅廿:……
    这个钻牛角尖的性子比他当年有过无不及。
    傅别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不拦着师兄的路,师兄不会再刺我了,对吗?”
    “嗯。”傅廿闷哼了一声。
    当年傅十九一剑捅/.进他心头的时候,他也是没有任何惊讶,口中含着血笑着问师兄,是否解了心头之恨?
    旧景再现,他多少有点不舒服。
    傅廿没再同这个人说话,装好义肢后,也顾不得流血与否,迅速上路。
    去往京城的路上,傅廿一直从影子观察着身后这个捡来的小师弟。
    哪怕停下,也很快会追上来。很多时候呼吸已经粗重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街头,但还是继续坚持跟着他。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甩掉傅别。可是傅别这个性格……哪儿哪儿都是他以前的影子,加上他自知在遥月门刺的那一刀极深,荒郊野岭,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源药品,一个未出师的小少年很容易命丧此地。
    跟着就跟着吧,只要不妨碍他便是,傅廿如是想到。
    彻夜赶路,到了京城地界,傅廿才慢下脚步,从行囊里掏出在述州城买的干粮,小口就着水吃着。
    背后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傅廿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冷着脸问道,“要吃吗。”
    傅别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
    愣了片刻,赶忙夺过傅廿手上的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趁傅别吃东西的时候,他又翻来剩下的药膏,丢了过去,“肩膀上的伤口自己处理,感染了死在这儿怪吓人的。”
    “师兄,您果然——”
    “我不是你师兄。”傅廿冷冷打断。
    “那还是谢谢您,您根本没打算杀我,对吗?”傅别没被他这幅冷淡的样子吓退,继续说道。
    傅廿懒得和他嘴贫:“丧葬费一千两,提前把钱给我我就杀。”说完,傅廿也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吃完,傅廿才又一次开口,“你别跟着我了。你没本事抓我回去,不如早些去和那个糟老头子交差认罪。要是觉得糟老头子会杀了你,现在南下跑路来得及,你不像我生理特征明显,换个名字活下去一辈子不被他找到不难。”
    傅别没接话,继续啃干粮。
    傅廿自讨了个没趣,也没再劝说,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着京城城门的方向走。
    身后的影子还是如约而至跟了上来。
    入城时天色还未大亮,大老远,傅廿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街口,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傅廿被堵着,干脆也好奇凑上前去看了看。
    “师兄!是告示!”
    傅廿还没看到,就被身后的声音大声提醒道。
    他回头瞪了一眼。
    少年立刻改口,“大人,前面是悬赏告示。”
    “……”傅廿没接话,竭力用单脚踮起脚尖,勾着头去看。
    可惜人头攒动,经常有人撞到他流血的断肢,踩到他的左脚。
    突然,傅廿感觉到身体一轻。
    “放我下来!”
    “这样你就能看到了!”
    人多,傅廿动手肯定会伤及路人,只好用力的拍打这个捡来的师弟。
    “我认字认的不全,劳烦您念一下给我听。”
    傅廿只好作罢,目光转向告示上写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读道,“官府有令,有奖通缉……通缉犯为宫中侍卫,青年男性,体型瘦削高挑……特征,缺少右腿右臂,右腿右臂皆为义肢……”大声念完,傅廿才意识到不对。
    周围大多不识字,一时间人群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哦”声表达明白。
    傅廿赶紧拍打着托着的他傅别,“把我放下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