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面前的一杯咖啡,目光聚焦成一个点,像是能从中盯出一朵莲花来。
    宋玙璠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睛,抱歉道:“师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你的悉心栽培,你怎么讨厌我都无所谓。”
    讨厌还谈不上,林桥只是诘问道:“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开我吗?怎么变卦的这么快?”
    宋玙璠摇了摇头,他只是奔个更好的前程,并不是想和她绝交,便解释道:“师姐你提拔我的恩德,我都会铭记在心。等我以后有了名气,也同样会回来提拔你。就算离开了天艺剧场,我依旧是你的小师弟。”
    林桥不想听他啰嗦这些废话,只是问道:“既然好多家娱乐公司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那你和娱乐公司签协议了吗?人家公司有没有承诺你什么条件?”
    宋玙璠摇了摇头:“还没签,但我已经对一家娱乐公司的条款有了意向。他们承诺我三年上五部电影,把我往影视圈里捧。”
    林桥好心道:“回头把签约协议书给我看一看吧,很多娱乐公司都是广撒网捞鱼。一下子签好几百个素人,一签约就是十年的光阴。其实他们签了素人也不捧,就这么熬着耗着这些人的青春,吃的就是这些训练生的毁约费。你不要被那种霸王条款给糊了眼睛,娱乐圈里人人都有一把算盘,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宋玙璠震了震,师姐不说,他都没想到条款上还有这样的“陷阱”。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有几家公司的毁约费非常高。不过,他相中的那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工作室,也确实捧红了不少影视咖,他觉得大公司应该不至于坑人。
    于是回答道:“好,那麻烦师姐你把把脉。”
    “没有什么可麻烦的,你我同门一场,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往后大路朝天,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完,林桥再给自己点了一杯白兰地。
    她很少喝白酒,但今晚是个例外,她想一醉方休。
    ***
    林桥很快就把自己给喝醉了,林国栋目睹了全部过程,但他也不想阻拦。
    这些日子里,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她的心头了。她就算是个铁打的女子,也会吃不消这么多负能量。需要好好地宣泄一下情绪。
    宋玙璠本想送她回家,但林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吴灿荣家的别墅里,便让他送自己和孩子回了天艺剧场。
    下了车,已经是深夜时分。
    马上就是隆冬时节,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面上都生疼。
    林桥穿的毛衣太单薄,根本挡不住这么冷的风儿喧嚣。她刚下车就打了个喷嚏,宋玙璠干脆脱下了外套,把她裹了起来。再把毛衣也脱了,把林晨晨也裹了起来。
    他们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就像两只粽子似的胖滚滚。
    宋玙璠看她醉的迷迷瞪瞪的,实在担心道:“要不然,我把沈瑛瑛喊过来陪你们?”
    “你开玩笑,这都几点了?这会儿打扰她做什么?”说完,林桥牵着爸爸的小手,蹒跚地往剧场里面走:“别送啦,你回去吧,我和儿子今晚就在剧场宿舍里休息!”
    宋玙璠一直目送他们母子两个没了身影,才叹息一声,开车向着另一条道回去。
    林桥刚进了天艺的单人宿舍里,就甩下了宋玙璠的外套,鞋子都没脱就蹦跶上了床,嘴里还嘟囔道:“好舒服啊,还是回到天艺剧场才安心,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什么林文熠宋玙璠,你们通通滚一边去吧!”
    顿了顿,她还咋咋呼呼吟诗一首:“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①
    林国栋不禁担心起来,女儿还好吧?怎么都吟诵起断头诗了?
    他担心女儿待会儿耍酒疯,于是去隔壁厨房冲了一碗酸梅汤,想让女儿喝汤醒醒酒。可刚一回到宿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只见女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吐得是一塌糊涂,毛衣上一片狼藉。
    林国栋惊得连手中的碗都掉了,跑过去一看,林桥正趴在床头哭着呢,还一边哭一边唱:“一轮明月朝西坠,我听也听不见,在那花鼓谯楼上,梆儿听不见敲……”
    这是京韵大鼓《丑末寅初》的歌词,她曾在甘霖剧场的对面屋顶上,听宋玙璠独自吟唱过。那天晚上,繁星点点,多么美好的回忆啊,可惜再也回不去当初。
    现在,宋玙璠要走了,她的心情也差劲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自己唱啊唱,好把这一天积累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桥桥,是爸爸不对,不该让你喝酒的。你别哭了,爸爸听了都心疼。”
    林国栋不由得自责起来。她刚才洒洒脱脱喝了散伙酒,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现在宋玙璠走了,她才露出真实的悲伤来。
    哪个人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这半年的相处下来,林桥对宋玙璠的种种好,是她对谁都不曾付出的真挚感情啊!
    其实早在那小小的筒子楼里,他们父女就把宋玙璠当做了一家人看待。
    那会儿宋玙璠天天过来学艺,他们家一日三餐都给他留一副筷子。那时候的时光艰苦,但是三个人在一起都很舒心,他是真的动过念头,想把女儿交给这个勤劳的小伙子。
    可是宋玙璠这么一走,他算是看清楚了,女儿绝对不能交给这样的人。
    没错,一帮说相声的素人,是不如大明星赚的多。可娱乐圈那碗饭好吃吗?!看看原著中的林家母子,都被叶成锦逼迫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