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节

  闻言老太爷、谢知道立笑得合不拢嘴——有谢尚连中六元和那本《四书文理纲要》,他们雉水谢氏书香门第、世代官宦的门楣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红枣跟云氏站在二门内听到谢奕的欢呼忍不住欢喜——谢尚既中了状元,红枣高兴地想:不必参加馆选,想必不久就能家来了吧!
  昨儿便得了信,今儿一早就跟着他爹李满囤进城来的李贵中跟着人群磕头时忽然听到谢奕的声音不觉抬起头。
  “爹,那是奕儿!”
  李贵中看谢奕的眼神盛满艳羡——一直以来,李贵中和谢奕相处极好,李贵中从未似现在这样清晰感受到两家门第间的巨大差别。
  李满囤探头瞧了瞧肯定道:“是奕儿!”
  “你姐夫人在京师,今儿是他和谢大老爷搀扶的谢老太爷。”
  想想李满囤又道:“要不怎么世人都说金榜题名是光宗耀祖呢?”
  “就是除了自身封妻荫子外这一个祖宗传下来的父子兄弟族人都能跟着沾光。”
  “封妻荫子?”闻言李贵中高兴起来:“我姐也有好处?”
  “必须的啊!”李满囤笑道:“夫荣妻贵,但等你姐夫封了官,你姐就是朝廷命妇,逢年过节能穿凤冠霞帔了!”
  “哇——”李贵中惊叹:“那我姐往后不得隔三差五地打扮得跟新娘子一样?”
  对于凤冠霞帔的理解,李贵中现还局限于新娘子上轿。
  李满囤……
  李满囤直觉儿子的想法属于异想天开,奈何他见识也少,心说这事还得叫王氏跟女儿请教。
  眼见谢又春请进了府城来的报喜差役,谢知道也致谢了相邻,承诺等谢尚家来后摆流水席答谢乡里,有了秀才功名的李满囤一扯儿子约过众人大大方方地上前贺喜。
  女儿女婿的荣耀,李满囤自觉没什么不好意思!
  果然谢老太爷一见李满囤立就笑开了花,呵呵道:“李亲家来了?呦,贵中也来了?奕儿,你今儿有人玩了……”
  站在人群里看着一身绸衣的李满囤父子被德高望重的谢老太爷亲请进门,李满仓听着周围人关于红枣好命旺夫,李满囤好命生了个好女儿的议论不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粗布短衣。
  其实,李满仓不无苦涩地想:他闺女玉凤样貌人才都不差,早年甚至比红枣还强,只可惜命不好,享不到丈夫的福——现有了身孕,还得每天出摊。
  和红枣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日子没法比。
  叹口气,李满仓转身回南城,刚他是撂下菜摊子来的,现还得回去接着卖菜!
  俗话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午席间谢子平凑趣提起谢尚圆房的事,老太爷和李满囤笑道:“李亲家,这具体的日子怕是还得等尚儿的父亲子安来了信才能最后定。”
  谢尚的状元到手,老太爷转而操心大孙子的前程,不过这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不好当众说,老太爷又补充道:“这朝廷捷报走加急来的快,圆房是尚儿的人生大事,子安和尚儿的家信怕是还得几天才能到。这几日我这边派人留心驿站的消息,一有好信,就跟李亲家你送去——只是要请李亲家担待些,再多等几天。”
  作为女方家长原不好急吼吼地威逼男方圆房,加上老太爷的话说得委实客气,李满囤即便心里着急,当着人还是诺诺称是。
  红枣女席听到不免有些脸红,幸而在座的妇人都喝了酒,酒上脸的不少,红枣混在其中自觉不显,便干脆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为儿子操持圆房是云氏的责任,云氏闻言便把这事牢记在心,只等散席叫了谢又春来作安排——房屋、家什、衣服头面都备好了,现差的就只是个圆房仪程了。
  这还得再好好议议。
  谢子安的信三日后才至。
  听说有信,红枣有些纠结是否当回避——回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而不回避则显得没心没肺不知羞。
  都不太好!
  进退两难间,可巧云氏打发人来叫,拿不定主意的红枣干脆就顺水推舟的去了。
  听谢奕读信的内容只是科举报捷,并未提家来的事,红枣推测谢尚才刚考中,京里杂务繁多,他公公信写得匆忙。
  眼见信里未论及回乡及圆房,红枣颇为庆幸——幸而来了,红枣暗想:不然难免遭人议论自作多情了!
  云氏关心圆房,依旧打发人守着驿站。果然第二日又收到了谢子安的信。
  红枣琢磨着这信该是说启程家来的事了,结果没想读信的谢奕拆信一看立刻欢呼道:“太爷爷、爷爷、奶奶、娘,我爹升官了,升了正三品的山东提学官,还赏穿蟒袍。”
  “爷爷,什么是蟒袍?这有什么特别吗?”
  老太爷一听立就往北抱拳感激涕零道:“皇恩浩荡!真正是皇恩浩荡啊!”
  红枣……
  来谢家这么久,红枣还是头一回看到老太爷如此激动——甚至比昨儿知晓谢尚连中六元还激动。
  但转念一算这回她公公升的品阶,红枣恍然大悟:她公公竟然跟坐火箭似的一气升了六级,比人嘴里常说得恭维话连升三级整多了一倍。
  再联系上谢尚连中六元的事,红枣忽然间便生了迷信——难不成,红枣心说她这房人今年的幸运数字是六?
  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老太爷方解释道:“朝廷为了预防徇私舞弊,有直系亲属不得在同一衙门为官的规定。”
  “自古一甲必入翰林院,而子安又正好在翰林院。所以他父子二人必得有人离开翰林院。”
  “尚儿刚建了不世之功,而子安做翰林也有了年限,由此子安外放便成了定局。”
  “现知道子安放山东提学官我就放心了。”
  “山东首府泉城是朝廷腹地,正处于京师和咱们雉水城的中间,交通方便,物产气候跟咱们本地差别不大——这可比我当年外放的边地好多了。”
  若不是当年外放的太远,土地也贫瘠,老太爷叹息:他也不至于倾近官囊的回乡置地。
  现子安外放山东,离家不过千余里,六七天的路程,好照管,很可以在山东置宅置地了!
  谢知道做了两任知县,于治下制了好几个庄子不说,连儿子都跟着沾光,每人都置了两三个庄子。
  他听明白他爹话里的未竟之意,跟着抱拳感念:“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谢子平一贯的有些小聪明,很快地反应过来,然后眼睛立就红了。
  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而土地就是世间最大的财富。他大哥作为钦差,是巡抚总督布政都要拉拢的对象,想要地还不是收到擒来?
  大房这回真是彻底发了!
  红枣没有谢家人对土地的执着,但听得老太爷的话还是喜出望外。
  红枣今年在本省开了四个甘回斋后正计划挺进山东,可巧她公爹就放了山东提学——可谓是瞌睡了有人给送枕头,红枣高兴地想:她搁山东铺子的安全有保障了!
  第440章 谢知道分家
  谢奕没别人那么多心思,他就关心一桩事
  太爷爷,爷爷,谢奕问谢知道:“这赐穿蟒袍是个什么皇恩?
  谢知道没怎么去过京师,于蟒袍所知有限,所以谢知道转看他爹。
  谢老太爷讲述道:“咱们大庆朝的官服一般只用蓝、青、绯三种颜色的素缎:然后于其前胸及后背处缝缀用金线和彩丝绣成的补子来显品阶,所以这样的官袍又叫补服。
  但实际里陛下对朝廷功巨还会恩赏一种不用补子,而跟龙袍一样用金丝彩线通绣斗牛、飞鱼、蟒、麒麟等四种图样的官袍一一因这四样官袍只御赐才能穿着,所以又叫赐服。
  赐服寓意陛下的信任和个人的功绩,是每个官员梦寐以求的无上荣耀!
  而他倾其一生也没得一件赐袍,老太爷忍不住想:从这点说大孙子能耐
  好想现在就看到之蟒服的样子啊!谢奕感叹。
  这个题谢知道能答
  这个容易,谢知道道:“《大庆会典》里有详细规制,回头我拿给你!
  时读完了信,谢奕忍不住问道:太爷爷,这要什么样的功劳才能得赐服啊?我爹这信里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提他立的什么功?”
  句话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老太爷身上。
  老太爷笑道:奕儿,你读史书当知道历史评价一个皇帝无非是文治武功
  “你哥这回连中六元,为有史以来第一人,往后世人再说起状元、说起连中三元或者六元都会提起弘德年间雉水谢尚一—这搁史书上就是当今圣上教化天下的文治。
  当然,老天爷心说这里面可能还有马掌这个武功的绿故。
  但这马掌关系太大,牵扯太多,朝廷没有明旨,他一家子还是闷声发财的好一一只看这回子安外放邻省山东就知道陛下对他谢家的优渥,有意挑他们家发财呢
  由马掌不免想起红枣,老太爷慈爱地看了红枣一眼,然后和长子道看这写信的日子正是传胪礼的前天,由此可见,尚儿进翰林院必是准了。
  这两日继续留心驿站,怕是还有信来!
  谢知道自是答应。
  “爹,谢知道答应后又道:“今儿五月初一,午晌将有家宴。趁着十三房人都在,我想当众说一下分家的事。”
  沉浸在喜庆中的众人…
  谢子平早知道谢尚中了状元,他爹的心必将彻底偏向大房
  但谢子平再未曾想到他爹这心会偏得如此之快一一才一天功夫,就决定分家,打了他一个搓手不及。“爹,急切之下谢子平率先跪下:大哥才升了官,侄子又中了状元,且马上就要家来一—这正是阖家欢喜团圆的时刻,您如何能做这分家之语?
  这可叫人如何议论大哥和侄子?
  爹,儿子求您收回成命!
  为了能打动他爹,谢子平拿谢子安和谢尚的官声说事
  谢子平一跪,他的儿孙都跟着跪下了。谢子俊、谢子美见状也跟着跪下,然后他们的儿孙也都跪了在知道差点失去一个儿子后,云氏就再不想叫其他三房人沾她男人和儿子的光。
  夺子之仇,云氏能忍才怪!
  难得她公公深明大义,主动捉及分家,在去了最初的惊讶后云氏自是想就坡下驴——分家。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云氏心说:只有分了家,一切各归各,才能彻底绝了三房的鬼祟。
  但孝字当头,心里再愿意分家,也不好在外面显露出来。云氏想想也跪了,于是谢奕红枣也都跟着跪一偌大一个堂屋:瞬间只余老太爷、大老爷和大太太三个人没跪。
  大太太吕氏看着跪了一地的儿孙心中叹息。
  分家的事,男人此前跟她一点也没露
  但不管她这个大太太做得如何有名无实,现时现地当着人她都不好站在儿孙的立场说话。
  她余生:男人在就跟着男人过,男人不在了,只要她还担着谢子安继母的名就必得在谢子安云氏手里讨生活一一她这辈子看着生了三个儿子,七八个孙子,三四个重孙子,其实老了一个都靠不上
  “我赶现在分家,谢知道淡然道:“为的就是不叫你大哥和尚儿难做。同时也是为了你们好!谢子平
  俗话说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谢知道道:“你们兄弟再亲,也不能一生一世都在一口锅里吃茶饭。
  而我年岁大了,今年都七十一了,都过了人说惯的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岁了。
  能在闭眼前把家分了,看着你们兄弟都自立门户,各自的日子过起来,我也就没啥好不放心的了。“虽然说这分家得你们兄弟全都在场,但子安和尚儿现才做了官,等他们回来再分家,如你所言,于他们宣声难免有些影响,所以倒不如我现做主分冢,等他们回来告诉一声就完了
  横竖子安和尚儿一贯孝敬我,我说啥就是啥一-分家即便吃了亏,想必也只当我老糊涂:不会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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