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还没有到绝境。
    这个时候,何所思反而冷静起来,他将变幻不定的思绪压抑在心底最深处,低着头,将脸庞笼罩在发丝的阴影之下,轻声道:“仙君,你知道我为什么将房间布置成这样么?”
    原至公微微蹙眉。
    “因为仙君从来不碰我,您来到我这儿只会看书,那么我也只能用书把你留的久一些。”开始只是演戏,但是不知为何,说到后来,何所思的心钝痛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宛如珍珠般大颗大颗砸落在地上。
    “我以为,我付出了这些努力后,在仙君眼中,多少会有些特别的。”话至此,仿佛情之所至,何所思用手掌捂住双脸,泪水却不间断地从指缝中漏出。
    在双手的阴影之下,何所思面无表情地想:这一回,还得感谢鬼上身啊。
    他看不见原至公,但却清晰地感受到先前紧绷的氛围,被带回了他的步调——或者说,是裴霓裳的步调。
    原至公轻声说了句:“抱歉。”
    何所思仍将自己带入裴霓裳,哽咽道:“仙君,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么,那么……”
    “有。”
    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句“那么就不能喜欢我么”就卡在了喉咙口。
    ——卧槽你这家伙为什么永远不按剧本来啊啊啊!!!把我感人肺腑的表白还来啊!!!
    虽然崩溃,何所思还是相当敬业地一瞬间做出了符合这种情况的模样,他怔怔抬头,茫然地望着原至公,双眸中一点点浮现出了惊诧的神色:“仙君有,喜欢的人?”
    深邃的,宛如闪烁着繁星的双眸之中,简直像是幻觉般,一层层染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哀色,这时候他的模样,竟然让何所思想起了裴霓裳。
    在湖星海天边,在绚烂如画卷的星空之下,静静独白的裴霓裳,也带着这样的神色,告诉他,她希望自己对仙君来说,是特别的。
    而如今,原至公带着与之相似的神色,用如碎冰般的嗓音淡淡道:“爱而不得,有什么稀奇的呢。”
    ——不,这真的很稀奇啊。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都快烧掉了裴霓裳的自伤,何所思忍不住问:“是谁?”
    原至公望着何所思,双眸突然沉黑的像是深井一般,他似乎要开口,然而嘴巴微张,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你好好休息吧。”
    将书留在桌面上,原至公转身离开。
    那之后,广裕仙君再也没有来过。
    何所思想,自己或许是失宠了。
    裴霓裳花尽心思固宠,结果自己就跟原至公说了一次话,便失宠了,也不知道裴霓裳知道了,是不是更想杀了他。
    兰君和煮雨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着急,每天想着法给何所思出主意,希望何所思重新引起原至公的注意力。
    所以说,煮雨也就算了,为什么兰君也那么积极啊,她不是应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原至公的姬妾么?
    何所思觉得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过的最无解的事情。
    在他失宠三个月后,煮雨终于忍不住拿着一件衣服冲进房间,跪在地上说:“仙子,你就穿着这件衣服,去给仙君送碗汤吧。”
    何所思正愁于破解广裕仙门的结界,听见煮雨这样说,愣了一下,满脸莫名其妙。
    煮雨抬头,面孔布满泪水:“仙子可是心伤于仙君的薄情,可是仙君为仙界魁首,日理万机,本就没甚时间顾忌男女私情,何况都已经那么多年了,若是一朝失宠,该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啊——我知道仙子不怕,但仍会不甘心吧。”
    “……”然而并没有,何所思想。而且你们仙君超在意儿女私情的哦,百分百有个暗恋的人哦。
    可是煮雨的模样实在太可怜,她跪在地上涕泗横流,连连磕头,看起来自己要是不去,恐怕会一头撞死在地上,何所思无法,终于还是接过了衣服。
    水蓝色的长袖襦裙像水一般淌在何所思的手上,布料柔软轻薄到不可思议,就像羽毛轻轻扫过肌肤,还弥漫着浅浅的花香。
    穿成裴霓裳后,他便彻底改变了裴霓裳的穿着习惯,向来只穿容易穿的长袍长衫之类的,一开始还担心煮雨会对自己的改变吃惊,结果发现对方似乎被兰君记起了斗争心,对自己简直无条件服从,便放下心来,所以现在看见这繁复的襦裙,心里糟心的很。
    “为什么非得穿这件。”
    煮雨见何所思接过衣服,脸上已露出喜意,连忙站起来走到何所思身边,伸手为他更衣:“仙子忘啦,仙君最喜欢看仙子穿着这件衣服跳舞。”
    “……跳、跳舞?”何所思连忙将衣服扔回了煮雨怀里,“我不去。”
    煮雨顿时又是泫然欲泣,看上去快要昏死过去。
    何所思又心软了:“好吧好吧,汤呢,我去还不行。”
    煮雨又是变脸,喜滋滋替他换好了衣服,又拿来一盅鸡汤,这鸡汤香味扑鼻,何所思闻了便咽了好几口口水。
    他忍不住赞道:“煮雨,汤煮的不错。”
    替他整理头饰的兰君便道:“仙子,你要说这汤是你煲的。”
    何所思一愣:“这多不好意思,说煮雨煲的也没什么吧。”
    煮雨便在一边急道:“仙子就说是自己煲的,奴婢煲的和仙子煲的,本就没什么区别。”
    何所思不以为然,他觉得要是自己的话其实并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口头上还是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