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襟袂连 作者:戒财戒色戒可乐

    其实萧然真的不是个会习惯哭诉不适的人,或许是长年一人生活的缘故,当麻醉效果褪去疼痛袭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总是先咬住下唇,咬得沁出血丝也不肯开口叫一声疼,总要等到白烨发现了,这才缓缓松开,带些无辜一般的看向白烨。

    “白烨,疼……”

    白烨便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无法向眼前这人发作了,只能统统记到张廷何如惠头上去,就等着水落石出那天之后怎么好生报复一番。

    等到升堂那天,大早得衙役就上门来请萧然过去,白烨不理睬,把人挡在了门外自顾自慢吞吞得替萧然穿了衣服梳了发,抱着他到桌边喂他吃早膳。

    萧然如今也不像以前那般,知道有人等着就会催白烨快出去,今天反而一言不发得,白烨哄他多吃一点,他也就坐在桌边慢慢得一口口吃着特意替他熬煮的药粥。

    “萧然,不会有事的。”白烨用手指拭去萧然唇边的一粒米粥后微微笑着说道:“我喜欢看你这么听话的模样,不过,你若是想着什么或许时日无多这种念头,那我还宁愿看你红着脸不肯坐过来的样子。”

    萧然闻言也笑了,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再吃不下。“也不是那么想,白烨,只是这场牢狱之灾后,我算是真正明白了旦夕祸福。”

    “想这么许多有的没的干什么?一会我们一起去上堂,今儿就把所有事情都了解了,以后你呢,就什么都别操心,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萧然笑着点点头。“好,都好。”

    吃了早饭,换了衣服,梳了头发,白烨本想趁着萧然今日乖顺抱他出门,可惜最终被萧然红着脸打开手。

    出门的时候,讨喜过来说,夫人在大厅里头等着,说要一起去府衙。

    白烨拍了拍萧然一听见那名字就有些绷紧的肩膀,对讨喜说,我和萧然从后头走。

    车行到半路,忽然给人叫停,灿星探头进了车厢,见到萧然靠在白烨身上那苍白的脸色时候就先拧了眉,张了嘴想说什么,又突然一顿,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后就笑着钻进车厢,挪到萧然身边坐下。

    在那车帘被掀起的瞬间,白烨看见还有个黑衣的护卫跟在马车一边走着,看那衣服的款式,白烨心里一跳。

    灿星也凑了过来,轻声道:“楼主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不会有事了的,张廷再大胆,也不敢对着把随时可以正大光明砍了他的尚方宝剑胡来。”

    萧然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张廷已经陌生了,可是牢中见到张廷时,他总有一个感觉,张廷疯了。

    那种执念,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有的心理了。

    尚方宝剑,对常人来说或许代表着天怒,可若张廷他已经疯了,一把死物,又有何用?

    “对了萧然,楼主让我带了话给你,你要听么?”

    “你说吧,萧然洗耳恭听。”

    “咳咳……”灿星咳嗽了一声,和白烨挪开了一些位置。“萧然你个木瓜子!人家阴你你就给人坑?你饱读圣贤书就是为了让你自己迂腐死?你做都做了,干都干了,都两情相悦了才觉得要后悔?你要是觉得死了以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就索性活得时候尽兴一番,也不枉这一次纵情!笨死了!”

    灿星一口气说完,自己呵呵笑了起来。“萧然,刚才那些都是楼主的原话,你要是觉得有不满有要辩解的,记得这次事情结束后,再去得意楼给楼主说。”

    萧然笑着摇头,伸手拍了下灿星的手背。“不,楼主说的很对,萧然之前太畏首畏尾,总想做得万无一失,却不知,这样的忍让不仅不能弥补已经被伤害到的,而且,还让你们为我处处操心,是萧然没有当机立断的决心,才会让这件事情变成现在这般。”

    “你想通了就好……”灿星这会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反手握住萧然的道:“你如今可以想开,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你再闭眼休息会吧,一会升堂了可要你费精神。”

    马车行到府衙门口后停下,萧然让白烨扶着下了马车。萧然被告杀人一事在城里闹得挺凶,尤其是说萧然和自己的连襟在一块的事情,今天就见府衙外头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萧然毕竟面皮子薄,给人看得有些尴尬,头一直垂着不敢抬起。

    或许,也还是怕看见别人眼中的鄙夷吧,即使心里告诉自己,他和白烨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过的是他们两人的日子,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但心里明白是一件事情,能不能接受别人质疑的目光,是另外一回事。

    白烨见萧然越靠越近最后紧紧贴着自己,头又怎么都不肯抬起的模样,心里明白了几分,就故意低头凑在萧然耳边道:“给你个红盖子,你就和那新嫁娘一般娇羞样了。”

    萧然实在忍不住抬头瞪了白烨一眼,不过跟着就笑了,方才的那么点紧张被白烨这么一闹,早就没了踪影。

    白烨此刻最爱看见的,还是萧然的笑容,虽淡,但让人有种心静的感觉。就也不管是在大街上,伸了手牵住萧然的,紧紧握住,带着他走上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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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第一百一十四章 ...

    堂上,何如惠早就在了,手中拧着帕子白着张脸,看着萧然和白烨相偕走入。

    说是相偕而入,倒不如说,是白烨半托着萧然的腰缓缓走入。萧然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前些天那一顿板子,表面的创口是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整个人的气色却远不能和往日相比。何况身体才略略痊愈,白烨总怕他累了倦了伤口会又开裂,所以除了才下马车的那一段路外,一走进公堂里,便不顾萧然的推拒,强硬得扶着他一起前进。

    同样脸色变得狰狞的还有一人,大堂高位之上的张廷,他看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紧紧捏着那块惊堂木几乎翻了指甲,终于一下重重拍下。“公堂之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给本官拉开!”

    一边几个衙役忙就冲了上前,可白烨怎么能容忍这些人近身?还不等几人靠近,他袍袖一甩,一股真气荡开,几个衙役连声哎呦着就倒在了地上。张廷一见此更是恼怒,一拍桌子站起喝道:“白烨!你居然敢公然打伤官府衙役,你当本官不敢治你?”

    白烨也不理他,先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让萧然坐下了,才抬头冷笑。“萧然行走不便,难道大人是想看见这人匍匐爬进来才觉满意?”

    张廷闻言脸色一变……若自己真看见这人跪伏在眼前,却不是温顺着的,带着对自己满满恨意的……张廷心头一颤,他真的想看见的,是这样的萧然吗?

    那一天,昏暗腐臭的牢内,他最爱的这个人靠在墙上,虚弱无力。他终于可以碰触到他了,甚至可以将他抱在怀里,如果他想,还能亲吻甚至更多……可是,他的先生,他那从来和和气气连和人争执都会自己先红了脸的先生,萧然,他的眼中,居然是恨。

    那是对他张廷的恨,张廷明白,他不会有再被原谅的机会。

    他当时说着宁愿被恨被怨,只要萧然会记住他,他都不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可是真的如此?不,连接几晚的噩梦,不是萧然死在他怀中,而是那人即使一身伤痕再也站不起,即使爬着,也要从他怀中离开。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咳,大人,人都到齐了,该升堂了。”身边师爷轻声的一咳,惊得看着萧然正出神的张廷猛然一震,忙低头假意整理衣袍,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心情后才缓缓抬头,视线穿过萧然和白烨中间落在虚无处。

    “升堂。”

    可还没等张廷惊堂木一拍开口问罪,白烨已经站了起来。“大人,我有冤情要诉。”

    “……白烨,我知你是江湖中人,不治你扰乱公堂之罪,但望你不要再犯。现在本官需先查判萧然唆使他人杀人之罪,你若有冤屈,稍后再告不迟。”

    “不迟?如何不迟?”白烨冷笑一声,一指正捏着手绢抬头看着他、眼神诡变不定的何如惠道:“我要告何氏杀害姘夫并栽赃陷害萧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