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临走前不放心地多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
    今天医院这事虽然紧急且漏洞百出,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现其中的错处。而且看段含那表情,他总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有些事情忘了交代,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等到了车上,陈龙玉不等他发问,就已经开了口,“淼淼,你那小男朋友怎么回事?我看他那个脾气,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你俩在一块儿是不是老吵架、你吃亏更多?”
    “吵架是吵,但是吃亏没有。”
    亏全让段含一个人吃去了,他捧着个空碗巴巴地等都等不到呢。
    江淼等她换完高跟鞋,系上安全带后才忍不住问:“我走以后你们俩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啊。”陈龙玉郁闷地说,“就只说了些你小时候闹出的笑话——你放心,我可没故意弄你,我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平时我跟别人说,他们都夸你特别可爱呢。”
    小姨虽然平时迷糊,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江淼也不那么相信就因为陈龙玉随口说了几句话,段含就生了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原因。
    江淼想了想,追问:“他听完这些反应如何?”
    “说起这个就怪,”陈龙玉耸了耸肩,言语中还有些生气的意思,“我本来是以为你们在一起了,他也爱你才和他说这些东西,没想到我说一句话他就变一下脸——我真的没夸张!那表情难看的,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和他说了你的情史呢!”
    说着说着,这位祖宗也气了起来。
    江淼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安慰道,“他这个人一向敏感,而且特别爱吃醋,你想想是不是你不小心随口说了句,比如幼儿园有小男生小姑娘喜欢我啊什么的。”
    “我没说,我真的没说。”陈龙玉冤枉道,“我就说了你小时候长得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特别受老师喜欢。就是成绩不好,你们那个女数学老师还偷偷给你开小灶补课,大半夜的你一边抹眼泪一边写附加作业。我就只说了这种,淼淼,那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分寸!”
    “你别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江淼回忆了两秒陈龙玉刚才说的内容,总觉得没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戳到了段含的怒点,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
    他拍了拍小姨的肩膀,耐心哄她,“之前段含追了我很久,我一直没答应。他在我面前一直是有些敏感内敛的,有时候又跟个河豚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气起来。”
    说着说着他也郁闷了,赶紧岔开话题,“我先替他和你道个歉,等我回去以后打个电话给他,回头肯定给你个交代。”
    陈龙玉被他一通劝,也冷静了许多,哼哼道,“横竖是你的男人,给我交代做什么?不过我可要跟你说了,你们俩要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置气,那他的胸襟也太小了点。你俩谈谈恋爱还行,可结婚就得掂量掂量了,知道吗?”
    江淼沉默片刻,半响后,他嬉皮笑脸地点了个头,又说了几句软话,才终于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
    另一边,江淼和陈龙玉走后,段含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指尖微麻。
    桌面微微狼藉,江淼吃饭时是不会刻意遵守什么规矩的,像只仓鼠一样吃得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活像是俩小孩打闹过后的车祸现场。他说过几次,但是每次看江淼吃得特别开心,渐渐地也就不说了。
    横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外有侍者收拾,在内还有他。
    段含目光微抬,正好触到桌面上那个空掉的布丁盒子。再抬头,窗外是一片阴天,远处的乌云层层叠盖,悄悄地将边缘晕染开来,心机地逐步缩小了边界线。
    他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捡到了一层江淼脱下来的‘马甲’,茫然地在屋檐下站了半个小时。
    现在,那种感觉又再次席卷而来。
    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段含抬起手臂时、大臂上的神经都像是纠结了起来,紧得发痛,痛得手心发麻。
    路过的侍者询问他是否需要收拾桌面,段含拒绝了;侍者看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再次询问他是否需要温度计或者是一些补充糖分的小食。
    段含静坐了好几秒,才渐渐缓了过来,摆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等侍者走后,他给自己的特助打了个电话。
    “段总?”特助很是惊讶,“您今天还回来吗?要是您没空的话,我帮您推到明天早上吧。”
    “好。”段含顿了顿,忽然道,“明天我不去公司了,到时候开视频会议吧。让他们把提案发给我。”
    特助愣了愣。
    说起来,她在段含身边这么久,好像这是第一次段总提出要开视频会议。
    她忽然有些不安,“段总,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我过去吗?”
    特助还记得段含上回发烧住院,没有家属朋友陪伴,只有她一个助理来来回回奔跑手续的场景,心底的担忧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不用,我没事。”
    段含搪塞了过去。
    老板都这么说了,特助自然不能越权办理。
    她本想挂了手机去办公事,就在手机从耳边摘下的那一瞬间,特助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