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这是这个故事的转折点。
    一个姜红长发的男人,身材健硕,肌肉发大却不夸张,胸腹肌肉有形。他面孔瘦削,脸上全是尖锐清晰得线条,眉骨高耸,绿色的眼颈岂进眉骨的阴翳中,显得像是近似于黑的浓绿色。他用一个了不起的姿势坐在这里,两只脚交迭,放到桌子上,上身慵懒舒服地舒展。
    凭谁看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危险人物,同时,这也是个对女人有绝对吸引力的帅哥。
    但这男人穿得很奇怪,非常奇怪。他穿着一身女士的半裙和吊带,本来还穿了一双女士的小靴子,但因为不合脚和被他拎在手里。脚底沾了沙土,裙子松松垮垮往下掉,裙摆污黑,破破烂烂,上半身的小吊带被他的肌肉夸张地撑开。
    他似乎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坐在那,看得见的热气从他身上涌出,蒸腾在空中。
    基恩、波利、乔斯、罗西、罗,和所有我们的老朋友们一起对着他,一脸的为难。
    “芙……”基恩觉得这个名字很难脱口,艰难的叫了他一声,“芙蕾雅?”
    芙蕾雅——那个男人点头,“是我。”
    “不可能!”乔斯脱口而出,好像看到世界在他面前坍塌,惊声尖叫,“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芙蕾雅!”
    芙蕾雅——或者叫他弗雷亚,抓抓头发,嘟囔道:“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基恩询问,声音陡然拔高,还破了音,显得很崩溃,“你不是去无风带抓海王类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嘛,弗雷亚也不太明白。
    他在上午出发,去无风带挑选一只海王类准备带回来,中午路过一座小岛,决定去岛上吃个饭。吃饭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个画着浓妆的大脑袋,她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在红水镇打碎了装着恶魔果实的箱子,好像是革命军什么的。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但芙蕾雅仍然对他非常不满。正巧在这见到了他,芙蕾雅决定为了红水镇上的事情报复他一下。
    但她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而他似乎在躲什么人,跟芙蕾雅过了两招,忽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打了芙蕾雅一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间隙就匆匆逃跑了。
    芙蕾雅一开始还没发现奇怪的地方,直至裙子忽然掉了下来,芙蕾雅疑惑地捞起裙子时,发现自己的胯鼓起了一坨。
    她见了鬼似的飞快驱使海王类带她回到了红桃九号上。一上船就被警惕的众人围起来,仔细盘问了好几个小时他们才确认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变了性的芙蕾雅。
    众人哗然,纷纷来围观自己忽然变成男人的船长。只有乔斯呜呜哭了起来,不愿意接受芙蕾雅突然变成一个臭男人。
    弗雷亚也来了兴致,一摸胯,邪笑道:“我鸟可大了,要看看吗?”
    “看个屁!”基恩一拳揍上弗雷亚的脑袋。
    这个时候,芙蕾雅船上新来的艺术家,那瑟斯伸着懒腰走过来。
    “已经搞定了。”她疲惫而欢快地说,“船长,来看看你的新船吧!”
    弗雷亚一下子跳起来,跳着跑出红桃九号,打眼看到眼前的巨大造物喔喔大叫起来。
    眼前的东西,即是海王类也是巨船。
    那瑟斯在一个月前吃下了化化果实,那个是可以把无生命物体任意改变造型的恶魔果实。
    从那个时候芙蕾雅就一直有一个想法,要抓一头海王类,把他的背部改造成大船。如今这个梦想得以实现。
    那海王类脑袋像猫,身体却长得像乌龟,背着一个比岛屿还要大的龟壳,现在这个龟壳被那瑟斯按照图纸变成一艘巨大的船。龟壳没有神经,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痛苦,那海王类还安静地匍匐在海岸边,畏惧地看着芙蕾雅。
    至于这艘船能否真的投入使用,最重要的还得看乔斯。
    乔斯,乔斯——!
    弗雷亚大叫他的名字,但乔斯大受打击,慢吞吞地走过来,一面瞟弗雷亚一面唉声叹气。
    他在众人的催促下把手放到猫头上,弗雷亚迫不及待地让他为自己传话,只要海王类同意做她的船,她每天都可以喂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肉。
    过了一会,乔斯点点头,这海王类同意了。
    “为他取个名字吧。”乔斯说。
    名字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布里希嘉曼号”
    弗雷亚高兴地在布里希嘉曼上跑来跑去,高兴地大跑大跳。
    其他人也好奇地跑上来,既好奇布里希嘉曼号,又好奇突然变成男人的芙蕾雅。
    基恩心里还对海王类大船这个注意有点不安心,仔细用手摸着船身,一面看着弗雷亚。
    基恩看着他快乐的身影,忽然觉得芙蕾雅变成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他而言弗雷亚到底是男是女其实没什么所谓。
    弗雷亚已经一溜烟地泡上桅杆上,挥着帽子大声喊叫,叫基恩拿旗子来,她要亲手挂上海贼旗。
    对于布里希嘉曼号而言,桅杆其实没什么用,那瑟斯制造出来完全会因为芙蕾雅坚持一艘船必须有桅杆。
    基恩递过海贼旗,顺嘴打趣了他一句:
    “今天又要给你的香克斯写信了吧?”
    没成想,弗雷亚今天却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厌恶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基恩,我干嘛要给他写信?”
    基恩心里咯噔一声,惊异地脱口而出:“……哈?!”
    弗雷亚摸摸胳膊上的汗毛,恶寒地说:“两个大男人写信,ew——”
    基恩瞪着他,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他:“布里希嘉曼号上的房间,你还要跟罗西住一起吗?”
    “开什么玩笑啊!”弗雷亚好像被烫了一下跳起来,“我才不要跟男人住一起呢!”
    基恩盯着他。
    弗雷亚想了想,忽然摸着下巴笑着嘀咕道:“要住我就跟那瑟斯住一起。之前我怎么没发现那瑟斯这么漂亮——嘿嘿嘿——”
    基恩猛地一拍脑袋,蹦出一句骂人的话,转身就跑,一面跑一面惊恐地大喊:“操!不好了,芙蕾雅变男人了!”
    谁都没想到变成男人这件事对芙蕾雅的影响会这么大。他们本来以为芙蕾雅只是身体变成了男性,没想到她的心理也完全变成了男人。
    她现在对男人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昨天还跟罗西南迪你侬我侬,今天就对罗西平淡了好多。反贴到了女船员身边,捧着脸用炙热而大胆的目光火辣辣地看着她们。
    而他又真的很帅,划重点,真的很帅!非常会制造浪漫,当他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谁都相信你就是他的一生挚爱。
    最为弗雷亚的重点关爱对象,两天后那瑟斯忽然满头大汗地找上基恩,严厉地警告:“快点把找办法把弗雷亚变回去。要不然我真的忍不住要睡他了!”
    那瑟斯格外招弗雷亚的喜欢,他已经把那瑟斯当成是女朋友来追求了。
    “那瑟斯?!”基恩惊恐地大喊,“你冷静一点,那可是芙蕾雅!”
    “说得跟她原来是女人的时候,你们这群男人忍得住一样!”
    “我们原来也没有跟芙蕾雅上床啊——除了罗西!”
    “那是因为芙蕾雅忍得住!”那瑟斯大喊,尖锐的指出,“她原来是女人的时候,还只是滥情,心里有根弦。现在变成了男人,男人的基因影响着他,他已经好色到发烧的地步。完全就是个色情狂!可这个色情狂偏偏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人!你最好在叁天内就找出办法把他变回去,不然我就要去睡他了!我绝对要睡他!”
    基恩简直头痛欲裂,觉得事态已经严重到无法预计的状况。他连忙叫人去找弗雷亚,一面安抚那瑟斯,拜托她千万忍住,他已经找到线索了,他们马上就去找那个把芙蕾雅变成男人的革命军。
    波利刚走出去,立马又走回来,带着满身大汗。呃呃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基恩,你最好自己去看看他。”
    “到底怎么了?!”
    “他已经和玛格丽特亲上了,额——衣服脱一半了。”
    “什么?!”那瑟斯尖声大叫,“她居然偷跑!明明说好了谁都不许先出手!”
    “你们到底说好了什么?!”基恩奔溃地喊。
    “弗雷亚要是变不回去了,他就是大家的!”那瑟斯喊,转身狂奔出去。
    波利和基恩大眼瞪小眼,波利嘀咕道:“听起来她们好像一点都不想让芙蕾雅变回去。”
    门外忽然响起嘶吼和争吵声,好像整艘船的女人都聚到了门外在大喊大叫,弗雷亚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安抚所有的女人。忽然,女人们齐声怒吼:“你闭嘴!”
    弗雷亚的声音登时消失,女人们又吵起来。过了一会,嘭的一声,基恩的门被打开,弗雷亚的衣襟抓在那瑟斯手里,委委屈屈地跟着气势汹汹的女人中间。
    那瑟斯把弗雷亚扔过去,弗雷亚单脚跳到基恩身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两天!”那瑟斯冷冷地说,时间限制又变短了,“两天之内把他变回去,不然他就是我们共用的男人了。”
    “没问题。”基恩立马答应,诚恳地发誓,“一秒都不会拖延,立马就去办!”
    “天啊——”弗雷亚小声地对基恩感叹,“她可真迷人。”
    基恩立马给他一个肘击。
    基恩简直一秒都等不下去了,也不管现在的消息其实不太准确,立马让乔斯指挥布里希嘉曼去据说有革命军出现的岛屿上。
    这段时间芙蕾雅被扔给了罗西南迪和罗严厉看管,主要是罗,罗西南迪根本拒绝不了弗雷亚任何请求。
    罗就严厉得多了,抬着他的长刀,抱着胳膊,认真地盯着弗雷亚。
    他从来就不喜欢芙蕾雅,男人的弗雷亚更为讨厌。作为男人的弗雷亚外表上的攻击性更强,一看就是个坏男人,是罗最讨厌的类型。
    弗雷亚被用粗麻绳象征意义地绑了起来,绳子陷入柔软的肌肉,双腿大敞着,双手束缚在椅子后面。这个场面足以让所有来关心他的女人面红耳赤。
    罗怀疑他是故意的,他大声地发出表示不屑的哼声,轻蔑地盯着他。
    女人们来看过他一遍就不再来了,弗雷亚无聊地四下寻找打发时间的东西,扭头看到了罗西南迪。罗西坐在一边,沉默不语。自打芙蕾雅变成男人,他就一直这么心神恍惚,不大说话。
    弗雷亚忽然也沉默了。
    海水蓝蓝,海风中带着咸咸的味道,像是眼泪的味道。
    弗雷亚卷起舌头,舔了舔海风,叫了罗西南迪一声。罗西南迪下意识去看他。他正瞧着他。两双眼睛相遇。
    “你的眼睛,这种红色,我从没见过这么红的眼睛。”
    罗西南迪摸不清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红色,太红了,我有时候无法抓住你目光的焦点。你现在在看我吗,罗西?”
    罗西点头。
    弗雷亚盯着他,忽然笑了,笑道:“我爱你哟,罗西。”
    罗西有点懵。要是是芙蕾雅说得,他可能会害羞,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弗雷亚,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罗不爽地撇嘴,用刀柄狠狠地敲了一下弗雷亚的腿。
    “花言巧语!”他大喊,“你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切!”弗雷亚的表情一下变得不悦起来,大声对罗喊,“反正没对你这个小鬼说过!这辈子也不会对你说的!讨厌鬼!略略略——”
    罗气的牙痒痒。
    罗西现在才从弗雷亚那句爱你的震动里反应过来。
    “罗。”罗西说,“你出去一下好吗?”
    罗惊诧地扭头,罗西盯着弗雷亚,没有分神看他。罗恨铁不成钢,咬咬牙迈着愤怒的步伐走了出去。
    罗西走到弗雷亚面前蹲下。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句话。”罗西说。
    “我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会害羞的嘛。”弗雷亚笑道。
    “但这不是……”罗西踌躇地说,“这不是你的性格。”
    “我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在乎男女差别的这种话。你,呃,好像不受这种规律的影响。”
    “可是。”弗雷亚笑道,“罗西,你看,如果我真没有受到影响,男性的我和女性的我应该是一样的。罗西,你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吗?”
    罗西看着他摇摇头,“不,不太一样……”
    “没错。芙蕾雅可不会低叁下四地去追求男人是不是?她就算是追求男人也是高傲的,高高在上的。可正是因为我害羞,亲爱的,你还没明白?”
    弗雷亚咯咯笑了一会,继续解释,“我,女性的那个我不想在乎那些男女的傻逼规则,但是我毕竟生活在这个充满傻逼规则的世界。我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被男人塑造出来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只能反着来,一点点摸索出我心中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与此同时,我必然丢下了许多本来就在我身上的性格,就是因为大家说一个好女人应该是这样的,而我正好有一部分这样的性格,我就开始厌恶她们了。
    男人可以在晚上依靠女人,趴在女人怀里哭而不被人认为是软弱的,但是女人不行,只要女人一靠着男人哭,她就被认为是一个小女人了。所以,在某些我非常想哭的时候,我也会强忍着不掉眼泪。
    你明白了吗?我不在乎男女差别的这种话。但我仍然受这种规律的影响,只是与一般的女人反过来了而已。”
    “呃……我明白了,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罗西不明白。
    “因为我爱你啊,罗西。”弗雷亚毫无羞涩的看着他说,绿眼睛眯起来,笑出一个跟芙蕾雅一模一样的弧度。
    “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失去你。芙蕾雅太害羞了,她时刻记得要做一个比男人还强得女人,不会把这些话说给你听的,所以只好由我来说。
    我有时候对你很坏,但那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害怕了,因为我爱你。我爱你,跟爱库赞、香克斯都不一样地在爱你。你不是我的替代品,也不是随便可以丢下的情人。原谅我,然后留在我身边好吗,罗西?”
    罗西看着他,就像是他看着罗西那样。
    弗雷亚忽然又笑了。
    “你看起来像是要吻我。可别,罗西。我现在不喜欢男人,等我变回女人再来吻我吧。”
    罗西南迪这才注意到自己离他太近了,陡然红了脸,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支支吾吾说去看罗。
    他没注意到自己蹲得太久了,脚已经麻了,一下摔了一个大马趴。弗雷亚哈哈大笑,罗西南迪趴在地上的背影灰败。
    基恩推门进来,对趴在地上的罗西见怪不怪,通知他们到岛上了,让弗雷亚过来。
    跟紧我,不许离开。他命令。基恩现在可不会把弗雷亚放出朝出他视线的地方,尤其是在有女人在的地方,也就是说,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弗雷亚抱着后脑勺,不高兴地跟着他。
    基恩非常绝得把大家拆开去岛上寻找革命军的踪影,他把所有女船员都支开,只让自己和乔斯跟弗雷亚一起。
    弗雷亚的目光随意又密不透风地在每一个路人脸上划过,嘴里嘟嘟囔囔地跟基恩、乔斯抱怨着。
    他们转过一个街角,走入人潮人往的商业街,好像被什么召唤着,弗雷亚就在这一刻抬起了眼睛。
    活像一位天神出现:
    她从宽大的灰披风下抬起头,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弗雷亚忽然什么都看不清了,她的出现,让周围的一切顿时为之黯然。
    她若有所感,微微转过头,扫了他一眼。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弗雷亚想入非非。他看着她,不过是半个瞬间,他却已经把她的脸深深地刻在了脑袋里。
    她乌黑的鬈发从兜帽里垂下,多情地贴住她圆圆的面庞。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很黑,眉眼锋利,眼眉妩媚的上挑。她左半张脸都是红色的菱形刺青,分外醒目,给她的面孔增加了不好惹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妩媚动人的长相。
    她面无表情地拉下帽檐,遮住整张脸,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弗雷亚这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停了脚步,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连忙扒开人群,朝她的方向追去。
    但是没了,她消失蒸发在了空中,彻底消失了。
    弗雷亚恍然若失,呆立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子的女人,这种迷人的身段,这种神秘的气质。更没见过她乌黑头发贴着肌肤时那种肉欲,没体验过被她眼睛一瞟,那种沿着脊椎攀岩的颤栗。
    她是谁?她叫什么?她的生平?她的过去?她穿得像是一个革命军。他希望了解她的过去,她的梦想,看看他的住处,看看她的朋友。在一种更深切的悸动之下,肉体的强烈吸引力倒消隐下去,显得无足轻重。
    基恩和乔斯终于追上他,问他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了。
    弗雷亚像是个刚亲眼见过奇迹的人,慢慢地转过来,如梦似幻的口吻宣布:
    “基恩、乔斯,我恋爱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