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濛认为没必要多费唇舌,只将钱塞回傅宣燎手中,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们两清了。”
    第40章
    从检察院出来,时濛便坐上江雪的车,往她家去。
    “我给你煲了猪脚汤。”江雪边开车边说,“吃哪儿补哪儿,到家先喝一碗。”
    短时间内两次听到“家”这个字,时濛有点反应不及,下意识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住两天就走。”
    江雪一愣:“走?走去哪里?”
    “枫城外面。”时濛说,“去其他地方看看。”
    “可是你的手还没好。”
    “复健在哪里做都可以。”
    “那你研究生不念了?”
    “和马老师说过了,以后邮件联系。”
    “钱呢?股份你不肯要,一时半会儿又没法画画……”
    “我把车卖了,还有一些作品,拜托雪姐帮我处理掉。”
    时濛显然都打算好了,江雪再没什么可问的,无言半晌,嘟囔道:“敢情你压根没打算征求我意见,就通知我一声呐。”
    这是不高兴了。时濛呼出一口气:“雪姐,我不能再帮你赚钱了。”
    江雪瞪他一眼:“你以为我对你好是为了你帮我赚钱?”
    “我知道不是。”时濛垂眼,“可是我其实已经……”
    ——已经没有期待了,对任何人任何事。
    “好了好了,你知道就行。”江雪对他要说什么心知肚明,生怕他真说出口,匆忙换话题,“不在枫城也好,这里环境污染太严重了,有没有想到去哪儿?”
    时濛摇头:“还没。”
    “那不如去浔城,我老家。”江雪推荐道,“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最适合养病。”
    时濛眨眨眼睛,扭头看向江雪。
    “这么看着我干吗?”江雪理直气壮,“我也是为了自己,我刚好在那儿买了房,本来打算养老用,现在市场价租给你住,你要还是不要?”
    时濛原本没打算再麻烦江雪。
    他住院这段时间,江雪忙前忙后地帮他打点,除了回家拿衣服几乎没离开过医院,还帮着他跟进警方那边的调查,不可谓不辛苦。
    虽说时濛不太通晓人情世故,但到底不喜打扰别人的生活,按理说现在出院了,无论如何不该再麻烦她,可是江雪性子强势,又热情过头,到了家就翻出照片和视频给时濛看,问他满不满意。
    “独门独院,南北通透,采光无遮挡,周围设施一应俱全,又没有市区里那么吵闹……装修可花了大价钱,这些小摆件都是我亲自选的,还有你的画……出门走两步就是河滩,真正的亲近大自然,无论散步还是写生都很方便。”
    江雪犹如拼业绩的房产中介,将这房子360度无死角夸了个遍,叫时濛有心拒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想找的也确实就是这样一处住所,安静,无人打扰,不需要所谓的意义,就可以漫无目的地活下去。
    看出时濛对这房子感兴趣,江雪放出杀手锏:“而且你也知道我多忙,真的除非到退休养老,平时根本不可能去住。”
    这一点时濛是清楚的。况且除了工作,江雪最近还和高乐成确定了恋爱关系,除了逢年过节,根本没时间往浔城跑。
    “你就放一万个心。”江雪敏锐地察觉到时濛的担心,举起双手自证清白,“男人可以换,朋友不可背叛,就算我跟他结婚了,也不可能给他机会向那个姓傅的通风报信!”
    最后的疑虑打消,时濛的去处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几天,用来收拾行装。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时濛不打算回时家也不打算去傅家拿行李,江雪干脆给他置办了几身秋装,又抽时间逛网上家电城,给浔城的养老之家添置了垃圾处理器、洗碗机、扫地机器人等新潮家电。
    对此时濛表示没必要:“我的手可以干活。”
    江雪竖起食指摇一摇:“这跟你能不能干没关系,我只想做个好房东,让房客真正拎包入住。”
    于是当第一片树叶从枝头掉落,枫城人一夜之间迎来秋天,时濛准备出发了。
    走之前,江雪把手机递给他:“你的,早修好了,看你不想跟那些人联系,就暂时没拿给你。”
    是时濛原先在用的那支手机,上一次用它是在郊区某废弃仓库外的大雨里。
    踌躇片刻,到底接了过来。时濛答应道:“有事会打你电话的。”
    江雪撇嘴:“有事才给我打电话?没事也给我打,听到没?”
    时濛应下了,长按电源键,开机后刚要揣回兜里,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以为是某个不识相的人打来的,江雪凑过去看,见来电显示界面上的“孙老师”三个字,皱眉道:“他找你干吗?”
    时濛摇头,表示不知。
    铃声响了很久,停下之后又锲而不舍地打来,时濛到底还是接了。
    通话时长不过几秒,挂断后,时濛的神情有些茫然。
    “怎么了?”江雪问。
    愣怔好半天,时濛才回答:“杨幼兰,自杀了。”
    事情还要从李碧菡上门闹事说起。
    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作为正室去到丈夫养在外面的小三面前立个下马威,知情者也只当她是去讨个说法,顺便发泄积压多年的怨气。
    谁想李碧菡当天是有备而去,口袋里藏着录音笔,包口塞了小型摄像机,把和杨幼兰争吵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转头就找了个律师,将她告上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