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抬眸看着自己温席城,漆黑浑圆眼珠里平静得可怕。
    她死死得看着他,仿佛如同在看一具死尸体般,“我不要跟你走。”
    温席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重复,“我说我要回去,我不跟你走。”
    说完,温瓷转身迈腿,她走出十几米,身后传来魏青的声音。
    “小瓷,还是不要回去打扰你那个季阿姨了吧?”
    温瓷脚步顿住。
    魏青朝她走去,有些特意亲昵地挽住她,“不要闹脾气,现在已经可以登机了,你爸爸脾气不好但他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了我们又得去拜访你的季阿姨,这样场面不就难看了吗?”
    温瓷两侧双手握紧了拳头。
    不知过去多久……她将蜷缩的拳头展开,指尖无力下垂。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机尾云,天空充满了灰霾色,连人的眼底也倒映出灰蒙蒙的一片。
    温瓷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到头来最后也只接受了一件事——她所有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是来时容城随处可见的木棉一样,再怎么美好也只能在短暂的两个春月盛放。
    万物皆有命理,红橙花瓣一片一片凋谢,鲜艳花苞摇摇坠落,阴雨雾霾很快就会接替满城的桃色,而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诉说着——
    不切实际的春天要结束了。
    花期也就该结束。
    ***
    **
    *
    温席城家住在京城一环。是独栋的小洋楼。
    魏青儿子在京城上班但不常回来住,魏青就让人把他儿子的房间改成女儿房,又雷厉风行地替她把入学手续办了。学校是京城实验高中的一个重点班,温席城反复强调说花了不少钱。
    魏青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不会亏待她,很有继母的范。
    只是温瓷提不起兴致和魏青扮演什么母女情深。
    来这个地方的第一个星期,温瓷就因为这个事和温席城吵了一架。
    饭桌上,魏青给温瓷夹菜,温瓷彼时低头有一粒没一粒地挑着碗里的米饭,轻声地说,“谢谢。”
    温席城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蹦出一句,“以后就叫妈妈吧。”
    温瓷拿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眼睛无神地看着他。
    她没说话,用平静和沉默抵抗。
    魏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嗔温席城一句,“孩子刚来,这样不好。”
    温席城却说,“没什么不好,你照顾她的起居,她喊你一声妈妈理所当然。”
    温瓷平静地望着温席城,反驳说,“她没照顾我。”
    温席城不满意她顶嘴,将碗筷重重一放,“你说什么你个白眼狼!!”
    温瓷知道温席城气头上,还是又说了一遍,“我说她没照顾我,如果你觉得给了我一个房间帮我办个入学手续就算照顾我的话,那你以前也很照顾我。”
    温瓷心里嘲讽,温席城给她钱花了,那温席城也算一个好爸爸。
    指不定温席城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呢。
    听了她这番话,温席城拍案而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瓷起身,垂眸淡淡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我吃饱了,您俩慢慢吃。”
    温瓷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她得在温席城发火之前逃。
    她得避免这种硝烟。
    不顾温席城在身后叫喊,温瓷出了门,去找修手机的地方。
    她把机场温席城摔碎的手机捡回来了。手机碎成了碎片,温瓷还是痴心妄想地走遍一家又一家手机店,一个一个店地问能不能修。
    那些人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这个女生,她却也不在意,只是又认真地问了一遍,“这个手机还能修吗。”
    别人说不能,温瓷就继续在街上飘荡,找下一家。
    最后,温瓷来到一家数码街尽头的一家手机维修店。
    修手机的老板眯着眼睛问她,“小姑娘,不如你就重新买一个手机,你这手机都多少年前的了,就算我给你修了回来,也是个废物啊。”
    温瓷沉默了一会儿,“那能修吗?”
    老板觉得这小姑娘还挺倔,接过手机反复看了会,“放这吧,晚上给你看看,明天来拿。”
    温瓷站在手机店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板。
    三十秒后,老板败下阵来,“行行行,现在就给你看。”
    温瓷细声说,“谢谢。”
    温瓷中午出来的,现下外头天色渐渐暗沉,飘了几滴雨。
    老板修了多久,温瓷就站了多久。
    两个小时后,老板手里拿着她iphone的残骸重重地叹一口气,无奈摇头,“这不行啊小姑娘,要不,你再找别人看看?”
    老板好心拿了个塑料袋给她装上还她,“你听我一句劝,就算修了还会坏的。”
    温瓷接过袋子轻声跟老板说谢谢。
    温瓷出了手机店,外头下了蒙蒙细雨。
    斜风细雨,虽然是豆点大的雨滴,但在雨幕中穿行五分钟,整个人就会被淋湿。
    温瓷没伞,毫不犹豫地就走进了雨帘中。
    云层卷着水汽,苍穹都是深灰色的。温瓷踩在雨里走着回去,任雨水将她头发打湿衣服打湿,她也全然不在意。
    过马路时,温瓷在斑马线中央顿住。
    她抬头望着天,冰冷的雨水直打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