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声音响起来。
    维维安抬起眼去看,以为涂茶醒了,却看朦胧着眼睛,水色潋滟的瞳看他:“薇薇安,好软。”
    她还醉着,但下意识却记得回答他的问题。
    她眼睛里的他很柔软,有温度。
    她喜欢那样的他。
    他努力平息太过激烈的情绪。
    他握着涂茶的手,看过她柔软而红润的唇,眉眼柔软下来:“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姐姐。”
    他转身,眉眼咻地冷下来:“不要试图动摇我,姐姐她最喜欢温暖的东西。”
    “她才不会喜欢冷冰冰的吸血鬼。”
    “我只想成为一个人类,和她过完这一生,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
    男人深潭一般的眼看他:“你的选择,也许是幸运,也是不幸。”
    他的模样变化,褪去了人类的模样伪装,成为最原始的恶魔的化身。
    那些记忆是断断续续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他的性子也许天生带着恶的基因,在地狱一般的魔鬼的游戏里,历经数十载,他活了下来,他与魔鬼做了交易,换得永生,成为了吸血鬼。
    他曾经剩余一丝天真,问那魔鬼:“我拿什么做了交易?”
    “一切。”
    “可我什么也没失去。”
    “你得到了永生。”魔鬼的笑肆意而又戏谑,“这意味着,你失去了一切。”
    他开始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心脏的跳动停止,血液的流动凝滞,他的时间被停滞在那一天。
    但世界未曾停止。
    春夏秋冬,来来往往的人类,他们出生,长大,衰老,死去。
    他不会改变。
    他喜欢的,他所厌恶的,都被时光带走,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是个被时光遗忘的人。
    再喜欢的尝试一万遍,也会厌恶,他数过不止十万个日夜,从最开始的狂喜,到厌恶,到接受,再到麻木。
    他很孤独。
    魔鬼没有带走他的一切,是时光拿走了。
    他开始尝试自杀,各种各样的方法,没有用。
    血液流干也不会死去,十字和银制品只会让他痛苦,而不能让他死去。
    他开始制造同类,他想,总会有办法的,他开始研究,踽踽独行百年,他早已没有了任何牵挂的存在,他将血液喂给那些生死一线的人,他成功了。
    他获得了同类,这些从生死一线回来的人,他们很强,他们开始对他感恩戴德,尊敬地称呼他为王。
    他们说他赋予了他们新生。
    最后却也祈求他给予死亡。
    当一条路,不管是幸福还是悲伤,只要它没有尽头,这就是绝望。
    但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可以死去。
    唯有他,永永远远得到了这个永生的诅咒,他真的厌倦了。
    直到他看到圣殿的存在,他找到让阵法成功的唯一一枚光明宝石,在阵法成功的那一刻,扭转了乾坤,成为了当初刚刚踏入魔鬼的游戏之中,还是人类的他  ,他会在那一刻选择死亡。
    但他失去了记忆,他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他遇到了,他不可以失去的存在,将数千年的孤寂灰飞烟灭,只要一想到她存在过,已经停止跳动的冰冷心脏,就会重新热起来,她点燃了他死寂的渴望。
    他不愿再回到仿佛一万年的孤寂之中,成为人类,是他渴望已久的选择。
    何况,他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人,只要一想起生命中她真的来过,就无法克制地热爱这生命的存在。
    万年孤寂等到的她,值得他付出所有一切。
    三天以后,从王都秘密传回消息,痛失女儿十几年的加西亚女王虽然很愿意将小公主娇宠着养在身边,但是更因为失去过所以更懂得珍惜,尊重她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能让她看看,就好了。
    涂茶与薇薇安商量:“薇薇安,你愿意去王都吗?”
    维维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
    去哪里都无所谓,他抬头,欲言又止。
    “诺亚,也会去吗?”
    涂茶摇头:“不会呀。”
    “那去吧。”维维安回答得很快。
    去王都的话,离诺亚远远的。
    他就能继续坚守自己的选择。
    城外不远处,也有一群人类,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杀死这个突兀找到的,拥有继承权的公主,女王甚至派出了十字军团的那位去迎接公主,就说明了她的重视,而那位公主却说着什么放弃继承权和公主的资格,可笑,难道真有人会相信。
    王子安德森在千里之外轻蔑的看了一眼发回来的信报。
    要让她毫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么远的地方,还是有点难,他动用了自己养了多年的一部分私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涂茶和薇薇安在马车里,在经过小城上的诺亚再次认证阿伦的身份以后,涂茶才放心地和维维安踏上了去往王都的路程。
    他们出城门不过半日的路程,却有群马轰轰烈烈地从林子里冲出来。
    地震山摇,一队绝不可能,也绝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军队
    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没有战力的维维安,涂茶和阿伦对视一眼,这一群人来势汹汹,并非善类。
    骑兵领头牵着马走在前面:“杀了所有人,特别是公主,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