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一只猫呗,我给胡司苑送过去,听她说麦香小筑里经常闹老鼠。”
    “不给,我是留着画画的。”朱瞻基直言拒绝。
    “小气。”朱瞻壑哼了哼,这时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他就没有再要,去了浴房沐浴更衣。
    乘着朱瞻壑去洗澡,朱瞻基去了庭院,伸手提起了趴在太湖石下睡觉的猫的后颈皮。
    这里是猫唯一软肋,一旦捉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这是一只九节狸猫,金眼长尾,黑质白章,尾巴也是黑白相间,一共有九节,所以叫做九节猫(注1)。
    九节猫擅长捉老鼠,它出没之处,老鼠断绝,一灭就是一户籍本,是驱鼠的最佳选择。
    朱瞻基把九节猫放进笼子里,提着猫笼去了琼苑。
    第71章 聘礼   琼苑,麦香小筑。胡善祥刚洗去一……
    琼苑,麦香小筑。
    胡善祥刚洗去一身豆饼沤肥的酸臭之气,散着半干半湿的长发,坐在庭院紫藤花架下吃枇杷。
    朱瞻基提着猫笼叩响竹门,胡善祥还以为是浣衣局的人来送洗干净的衣服、顺便取走要洗的脏衣服,就没有顾及形象,披散着头发来开门。
    没想到是二十三天没见的朱瞻基,顿时楞在门口:朱瞻基这个闷声不响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你倒是在门口说一声你是谁啊!
    胡善祥说道:“殿下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我从此不再相见。
    朱瞻基一扫紫藤花架下一盘子枇杷果,这是南方刚进贡的鲜果,一般人吃不到,一看就是朱瞻壑送给她的。
    这枇杷明明甜的很,朱瞻基却感觉到一股酸意排山倒海般涌来,说道:“汉王世子来的,我就来不得?”
    胡善祥变了脸色,好么,原来是来吵架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区区一个菜园子,殿下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朱瞻基顿时语塞,二十三天不见,还是那个桀骜不驯、怼死人不偿命的胡善祥。
    猫一样的胡善祥。
    别又被她乱了心曲,我这次来是想自己一个台阶下,而非吵架的。朱瞻基稳定心神,说道:“你去取一双筷子和一包盐来。”
    胡善祥摸不着头脑,“筷子和盐?作甚?”
    “聘礼。”朱瞻基说道。
    胡善祥:“啊?”我说了不嫁人不嫁人,怎么扯起聘礼了?
    “聘它,帮忙驱鼠。”朱瞻基指着脚下笼子里的九节猫,“陆放翁有诗云,‘裹盐迎得小狸奴’,盐,缘也。猫乃灵物,不是普通畜牲可以随便抱养赠与,需得盐来聘之,礼数周全。”
    原来是送猫的。我那样对他,他还记得我这里的鼠患。胡善祥心头之火瞬间熄灭,有些讪讪的,语气也变软了,到处找台阶下,她摸着披散的湿发,“微臣……仪容不整,先去梳髻。”
    朱瞻基面上依然淡淡的,“不用拘泥礼仪……头发没干就梳髻,第二天会头疼,你去取筷子和盐便是。”
    胡善祥心头一暖,去拿了一双筷子,一包盐,她还用红缎带在筷子和盐包裹缠了一圈,看起来颇有喜气,很像“聘礼”。
    朱瞻基慎重其事的收下盐包为聘,拿出备好的新鲜猪肝,要胡善祥亲自用筷子把猪肝夹进笼子里喂猫,并且将那双筷子就放在笼中。
    猫、筷子和猪肝同笼,朱瞻基提着笼子,和胡善祥一起围着麦香小筑的竹篱院墙绕圈,“只是教猫认主,让它知道这里是它的地盘,所到之处,禁止鼠辈出没。”
    走了一圈之后,朱瞻基打开笼子,此时九节猫已经吃完了鲜猪肝,正在意犹未尽的舔着沾着猪肝汁的筷子。
    朱瞻基拿起筷子,插进了院子中间的一抔黄土中,放出了九节猫,“好了,聘猫仪式已成,它以后就在麦香小筑干活了。”
    朱瞻基全程表情严肃,跟他在奉先殿祭祖时的神态差不多。
    皇太孙就是皇太孙啊,连抱养一只猫都这么讲究仪式感。胡善祥啧啧称奇,见九节猫跳上紫藤花架,立刻没影了,有些担心,“它会不会跑了,不再回来?”
    朱瞻基说道:“这只猫的嘴巴已经被我养刁了,只吃猪肝、鱼眼睛和鲜鳝鱼这种它自身无法在其他地方获取之物,它玩累了自然回来等你投喂。御膳房每天下午送来这些鲜物,它在黄昏时吃一顿,精神一晚上,在麦香小筑巡视,老鼠不敢骚扰你,你能安枕无忧。时间一长,老鼠就绝迹了。”
    这可比老鼠夹子好用太多,斩草除根,还能给她做个伴,不至于太寂寞。
    胡善祥高兴得用旧衣给九节猫做了个猫窝。
    朱瞻基说道:“你是它的主人,给它取个名字吧。”
    胡善祥回想九节猫漂亮的、黑白分明、如鞭子般的猫尾巴,说道:“就叫它九娘吧。”
    朱瞻基说道:“他是个公猫。”
    胡善祥说道:“那就叫它九郎。”
    朱瞻基沉默,这个名字忒俗。胡善祥问:“殿下是不是觉得太俗气了?”
    你是来找台阶下的,不是来吵架的!朱瞻基反复告诫自己,说道:“大俗即雅,九郎挺好。”
    安置好了猫窝,朱瞻基又带着胡善祥从琼苑里挖了几根薄荷草,移植到了麦香小筑的庭院里,“猫以薄荷为酒,还能消食解腻。你这里有吃有喝,九郎会死心塌地的在这里当驱鼠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