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膏药缓解了火烧般的剧痛。
    这样子走路是不成了,必须有人抬他回去。胡善祥说道:“这都第几回了?你怎么总是悄没声的靠近?我从山东德州那场逃难开始,屡屡遭难,就比寻常人要多疑警醒,我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打,只能乘其不备的反击,每每差点误伤你,你运气好都躲过了,这一回认栽了吧。”
    朱瞻基不服气,伸手掌心一滩蚊子血,“我打蚊子,不想它咬着你。”
    看到他掌心的一抹红,胡善祥把所有责备的话都憋了回去,“你……你不是嫌了我、马上找人取代我、巴不得我早点离开端敬宫么,怎么这会子给人捉起蚊子来。”
    朱瞻基气得连疼都忘记了,“你莫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提出辞职的。”
    胡善祥比他更委屈,“我……你又不挽留我,明明是早就嫌了我。”
    朱瞻基气笑了,“指鹿为马,你讲不讲道理?我怎么没留你?你提出辞职,我刚开始是出言留你的,你去意已决,实在留不住,我才要陈二狗和金英取代你——我都没有找另外的女官接替你的位置。”
    胡善祥说道:“你那不是留我,你是在威胁我。就你那态度,我怕你将来会打击报复,还可能连累马尚宫。我不过是个小女官,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朱瞻基若不是脚上有伤,怕是要气的原地唱一出《窦娥冤》,说道:
    “我态度不好?我威胁你?我干什么了?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你在端敬宫两年,我对你还不够好?仅有的一金瓶古喇水全给你了。”
    朱瞻基越说越气,“对你那么好,你说走就走,我焉能心平气和的答应。”
    胡善祥说道:“你后来还是要我走了。”
    朱瞻基不禁加大了声音,说道:“是你先说要走的啊。”
    见朱瞻基甩脸子,龙子要发威,胡善祥后退两步,“我后来说不走了啊,你还是要我走!”
    朱瞻基脖子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瞎子都能看出你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时候我又——”
    我又发现你能轻而易举的搅乱我的心境,你就像一只螃蟹,在我心里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到处撒野,始终是个隐患,我要剪除你这个软肋,所以你必须要走。
    想到这里,朱瞻基冷静下来了,声音也降低了,“算了,一团乱麻,越扯越乱,若说有错,咱们五五开。此事就此作罢,别再争论了。我最后问你一次,跟我回端敬宫,继续当我的司记女官,我会另外给你安排差事,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你回还是不回?”
    朱瞻基心想,软肋真的可以剪掉吗?你才走一天,我就牵肠挂肚,比以前更乱。不如把软肋藏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朱瞻基从暴怒变得温柔,诚心邀请,胡善祥不气了,心里就像打翻了一筐螃蟹,到处乱爬,乱的很。
    不如归去?
    回到端敬宫,也很难回到从前,迁都之后,后宫紧接着要办的一桩大事,就是选秀。皇太孙要选一个正妃,两个侍妾,以开枝散叶,绵延皇嗣。
    我回到端敬宫当差,自是要一手操办此事……我实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还不如就在琼苑种菜种果树舒坦。
    胡善祥怔了怔,“发生了就发生了,人不可能把过去都抹去。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此事你莫要再提。”
    “我去端敬宫找人抬你回去。”胡善祥逃也似的走了。
    朱瞻基失望透顶,看着她的背影,“等等!”
    胡善祥止步,朱瞻基指着她的下半身,“你看看穿的什么,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胡善祥低头一瞧,顿时赫然脸红,她起床后忙着取老鼠夹子、给他找药疗伤、和他吵架,忘记自己只穿着纱裤,还没系上新裙子,两条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胡善祥尴尬的跑回来,去衣柜里取裙子,找了条月白马面裙,穿了一半,见朱瞻基直直的看着自己,顿时含羞带怒,“你别看,转过去,非礼勿视,成何体统。”
    朱瞻基说道:“我不会白看的——娶了你,就不算失礼了。”
    第70章 再撩   这句话看似是轻飘顺口说出来的,……
    这句话看似是轻飘顺口说出来的,其实朱瞻基用尽了力气、打破了含蓄委婉的习惯而说出来表白心迹的话语。
    对于重视实用的朱瞻基而言,“娶了你”是最好的告白,“心仪你”太轻浮了,就像《墙头马上》男主带着女主私奔似的,上不得台面,不负责任,非男儿所为。
    既然当端敬宫的司记女官已经留不住你,我就让你当端敬宫的女主人。
    这个总该能留住你吧!
    朱瞻基很有自信,种种迹象表明,胡善祥心里是有他的。
    胡善祥呆在原地,好像这句话是定身术的咒语。
    她先是欢喜,而后是纠结,最后下定了决心,给自己催眠,把这句表白的话当成是玩笑话,并以玩笑回应说道:“你是疼糊涂了吧,尽说些胡言胡语,我要是想嫁人,两年前就不会费尽心机算计着退婚了,何况——”
    何况我听马尚宫私底下说,我姐姐胡善围当尚宫的时候,有一句名言,叫做“不睡皇帝保平安”,皇帝就是麻烦的祖宗,一旦粘上,就要倒霉的。
    不过,当着未来皇帝的面,胡善祥是不会把自家姐姐扯进来的,于是吞下后半句,逃也似的离开麦香小筑,去端敬宫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