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个渊源。
    胡善祥一头雾水,“此物既然是太/祖皇帝所赐的新婚礼物,应该弥足珍贵,好好收藏才是。这个账册还记载了把春字号铜镜赐给临安公主和怀庆公主,当出嫁时的嫁妆,临安公主薨逝,还将此镜当做陪葬品,从此埋在陵墓中,可见铜镜的重要,为何汉王妃的铜镜会流入民间青楼女子之手?”
    “应该和那个失踪的锦衣卫百户有关。”朱瞻基说道:“我会派人去查保护和汉王府的关系——你现在能走吗?”
    胡善祥扶着书架站起来,试着走了一步,脚趾头被鞋面受力挤压,疼得要命!
    胡善祥干脆把鞋脱了,只穿着袜子,释放被砸的脚趾头,尽量用脚后跟走路,就是不好把握平衡。
    朱瞻基走到了她的前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趴上去,他好背着她,“不如我来——”
    “多谢殿下相扶。”胡善祥将右手搭在朱瞻基刚才拍过的肩膀上,就像一个可以自己动的拐棍,她可以杵着这个人形拐棍,一瘸一拐的慢慢走。
    简直毫无默契!
    两人走到了仓库门口,梁君等人外头候着,看到自家殿下提着灯笼带路,胡女史一只手提着一只鞋子,一只手搭在太孙殿下的肩膀上摇摇摆摆的走过来。
    梁君最先迎接过去,“胡女史这是怎么了?”
    胡善祥编了个谎言,“我不小心踢到了柜子,脚趾头肿了。”
    朱瞻基说道:“把我的肩與抬过来,送胡女史回端敬宫,再去安乐堂请个女医。”
    胡善祥出师未捷身先受了工伤,第二天,脚趾头肿得挤在一起,就像五根胡萝卜,女医用帕子包了冰块,给她消肿,这一日是无法去文华殿当差了。
    朱瞻基夜里来看“蟋蟀”,当然也来看她,肿消了一半,还得再休息几日。
    胡善祥惴惴不安的问道:“殿下,这几日要扣俸禄吗?要扣多少钱?会影响我升职吗?”
    自从进了宫,一件事接着一件,忙得像个陀螺。今天突然偷得浮生半日闲,无所事事过了一天,胡善祥无端焦虑起来了。
    一听这话,长春真人朱瞻基只觉得可笑又可悲,他对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子发春了,真是眉眼抛给瞎子看,都是白费力气。
    我皇太孙什么女人得不到?何必生些闲气,多情却为无情恼。
    朱瞻基的目光在烛火下几经变幻,说道:“宫里的内臣每隔十天有旬假,一个月分上中下旬,应该有三天假。你自打当了女史就没有休过旬假,攒了九天,这几日就从旬假里扣,就不用扣俸禄了。”
    胡善祥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旬假忘记了?明明宫规学过的,我还考了甲等,我记得规则是每年年底,没有休过的旬假会清空,不能顺延到第二年,这一年不休的话就没有了。殿下,微臣这次连养伤带休息一口气把积攒的九天旬假休完,脚好的差不多了,微臣还要去御厨房找韩佩兰说话,还要马尚宫那里看她如何观星象,微臣还没有看过偌大的北京城是什么模样,正好出去走走长见识,好好玩一玩。”
    胡善祥越说越兴奋,双目发光,对突如其来的假期充满期待。
    你就那么想离我远一些?朱瞻基心下郁闷,面上依然保持淡定,“玩有什么意思?我就不玩,从来没有休息过一天,类似到处看看,吃吃喝喝,没有什么乐趣,也不会有收获和进步。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以做事为乐,是一个积极进取的人,怎么也想着休息玩耍,看来我看走眼了。”
    自从两人达成协议,胡善祥就不装淑女了,展露直来直去的性子,说道:“大明姓朱,是你们老朱家的天下,又不姓胡。家,国,天下,对于殿下而言是一样的,殿下不舍昼夜、不休一天的忙碌治理国家,国家好了,直接获利的是殿下,又不是微臣。就像开店,老板和花钱雇的伙计能一样嘛。”
    “微臣就是个当差的,每个月俸禄就那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做好本分即可,该休息时就得休息,殿下别把对自己的要求来要求微臣,微臣做的再好,也不可能得到天下啊。”
    你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我可做不到,我得透透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朱瞻基连蛐蛐也不玩了,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想了想,折返回去,把墙上那副刚刚装裱好的、落款是长春真人的七言古诗《四景》摘下来,卷好,带走。
    什么“穿帘小燕双双好,泛水闲鸥个个轻”,我就不应该把这首诗送给你。一片春情,终是错付了。
    胡善祥惊呆了:送人的东西还能拿走?朱瞻基你也太小气了!
    大明的小主人朱瞻基和大明的打工人胡善祥和谐了几日,再次有了摩擦。
    第47章 台阶   朱瞻基抱着诗轴气冲冲的回去,走……
    朱瞻基抱着诗轴气冲冲的回去,走到半路,清风拂面,听着夏虫浅唱,脑中一片清明: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不知觉的被情绪操纵?
    上一次这样暴跳如雷、与人斗气是什么时候?
    那还是我七岁的时候,朱瞻壑打开蛐蛐笼,放走了我心爱的金刚战士,我三天没和他说话。
    皇爷爷说,为君者,不要有情绪。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表面上和人使过气。
    如今我都十九岁了,怎么越活越回去,和一个小女官怄气,做出收回礼物这种毫无风度且幼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