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
    朱瞻基要体面,要面子,要军心,就得不要脸的要钱。
    朱瞻基挣扎了很久,说道:“只有皇上才能帮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让皇上失望过。这一次伸手,不晓得皇上会怎么看我。”
    实在有损完美“好圣孙”的形象啊。朱瞻基一直背负着“好圣孙”的包袱,要抛开谈何容易。
    说到底还是拉不下脸呗,在亲爷爷面前撒个娇有那么难吗?
    胡善祥此时还并不能理解朱瞻基的包袱,心想身为人臣,就得帮上司解决问题才能升官嘛,她托腮想了想,“我有个法子,只是需要你配合。”
    朱瞻基问:“如何配合你?”
    胡善祥说道:“就是表面不配合但实际上是配合。”
    朱瞻基被这绕口令般的话绕晕了,胡善祥如此这般仔细解释给他听,“……把这出戏演好了,或许就能有钱。”
    当天,胡善祥照例把朱瞻基在幼军的日常记录下来,交给锦衣卫送入宫中给永乐帝御览。
    永乐帝关心大孙子,每日都会过问朱瞻基近况,今天胡善祥在朱瞻基的起居注里除了例行写他从早到晚干了些什么,还额外写了最近变热了,他每天都洗澡,今天还洗头发,盆中漂着一层发丝,约有一小束。
    才十八岁就掉头发?还掉那么多?毛发衰,是因肾水不足,莫不是那里出了问题?
    这可不行,大孙子还没成婚呢就成了秃头。
    永乐帝吩咐内官监太监马云,“把写皇太孙起居注的人叫来。”
    第一次面圣,胡善祥有些紧张,紧紧跟在马云身后,马云蓦地放缓了脚步,她差点一鼻子撞过去。
    马云上下打量胡善祥,“你是马尚宫亲自考校进来的,十五岁就当了女官,成为皇太孙书钦点的女史,真是年少有为啊。”
    胡善祥一进宫就成了皇太孙心腹,还一口气通过了向来以严格苛刻、不近人情马尚宫的考核,最终被皇太孙“金屋藏娇”,藏在内书房当女史,轻易不让外人见她,又听说她长得娇俏美丽,林林总总,皇太孙又正青春年少,宫里背后各种闲话不少。
    胡善祥之名“如雷贯耳”,就连马云都听过她的名字。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胡善祥忙道:“下官承蒙皇太孙殿下和马尚宫赏识,得到进宫当差的机会,定竭尽全力,不负重任。”
    马云见她明明稚气未脱、紧张得鼻头冒汗,双手交叉在腰间,由于太过用力,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却努力装作成熟稳重大人模样回话,觉得有趣,说道:
    “待会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胡善祥说道:“多谢马公公指点。”
    养心殿。
    胡善祥施了一礼,“微臣胡善祥拜见皇上。”
    永乐帝打量着胡善祥:“你姐姐胡善围曾经辅佐仁孝皇后打理后宫……你们姐妹长的不像。”
    胡善祥说道:“微臣与胡尚宫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永乐帝说道:“不过你们姐妹都是有才学、勇敢果断、临危不惧之人——我已经听皇太孙说起过你们在德州是如何认识的,看来你们胡氏姐妹与我们皇家有缘。”
    胡善祥说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微臣以姐姐为荣,立志考女官,走出闺门,踏上姐姐走过的路。有志者,事竟成,虽然……几经波折,但是老天还会成全了微臣,误打误撞来到了北平城的新宫,微臣愿意效力大明宫廷。”
    最近和朱瞻基相处久了,胡善祥耳濡目染,也会说一些场面话。
    永乐帝指着朱瞻基的起居注,“你今天写皇太孙在幼军军营的记录,太孙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以前没有这样的记录?”
    胡善祥说道:“之前皇太孙一直在大营的澡堂和幼军一起洗,所谓微臣并不知。今日皇太孙说晚上睡在大通铺,人挨人,有些幼军又脏又臭还懒得不肯洗澡,头发身上长虱子,要微臣带着宫里除虱子的药汁,在库房里等殿下洗完后,帮殿下涂上药汁,以防被过了虱子。所以微臣也是第一次见铜盆里的掉发,就记在起居注了。”
    永乐帝问:“起居注上记载太孙黑了,瘦了,但身体还好,突然脱发,是怎么回事?”
    胡善祥嗫嚅片刻,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可能是天气变热的缘故,微臣夏天也是容易掉头发。”
    永乐帝目光一沉,“朕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听你讲敷衍的话。”
    胡善祥轻咬朱唇,好像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说道:“皇太孙最近遇到了一些难处,但是殿下不准微臣给皇上添负担,说皇上操心的事情太多,非要一个人硬扛着,心力交瘁,故,大把大把的掉发。”
    永乐帝问:“太孙何事如此忧虑?”
    胡善祥叹道:“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皇太孙品行高洁,一直视钱财如粪土,现在却被钱财所扰……”
    胡善祥一五一十的把皇太孙用私房钱贴补幼军的巨额遣散费以及改善伙食、用来给出身贫寒的幼军强健体魄的事情说了。
    “……短短十天就劝退了一万不合格的幼军,殿下心善,每人给二两银子的遣散费,要他们回家能有糊口立业之物,以免误入歧途,祸害乡里。”
    “以微臣这些日子的观察,幼军参差不齐,还要再淘汰一万五左右,需要三万两银子的遣散费,而皇太孙能够立刻动用的现银不过五百两,故,皇太孙为钱财之事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