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就当看耍猴,还玩笑道:“这丐帮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来的时候朱瞻基还是斗志昂扬、对未来的幼军充满期待,指望他们翻身呢,现在一言难尽,为了面子强撑着自己看下去。
    胡善祥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军官们对选拔幼军一事根本不上心,完全是敷衍了事的态度,可见传闻中汉王更得军官们拥戴之事所言非虚。皇太孙的处境很不妙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这个饭碗能端多久?
    当差第二天,胡善祥的心理落差就像风筝,时而高飞,时而坠落,
    这时又上来一对,一个瘦小娇弱如风中柳絮,好像一盏随时会被吹灭的蜡烛。另一个身材魁梧,但左眼蒙了一块黑布。
    魁梧男单手撑着擂台,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上台。
    “好!”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像是看街边卖艺的。
    “风中之烛”虚弱的连擂台都爬不上去,说道:“各位,我盘缠花光,两天没吃饭了,饿得没力气,谁能赏口吃的,等我选中发了军饷,定十倍奉还。”
    亲眼看到选上去的幼军都是一群流氓地痞,谁信他会还钱啊?
    人山人海,就是没人给口饭吃。
    朱瞻基看着他被万人嫌弃,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就用帕子裹了一盘子桂花糕,说道:“接着!”
    从三楼扔到远处擂台边缘,不可能那么准确,风中之烛没接住,小包袱落地,“风中之烛”遥遥拱手感谢,捡起包袱,并不嫌弃沾了灰尘,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
    在世上混碗饭吃都不容易,胡善祥要伙计送了一碗甏肉干饭,指着朱瞻基,“记在他账上。”
    擂台上,魁梧男应考官要求,揭开了蒙在左眼上的黑布,只有眼白,没有眼球,原来是个独眼,用黑布遮蔽。
    考官摇头,“身体残缺的不行,你走吧。”什么臭鱼烂虾都可以往幼军里头塞,充人头嘛。但这种有明显缺陷的太招摇了,不好看。
    魁梧男说道:“别看我只有一只眼睛,我箭法好得很。”
    言罢,抢了一副弓箭,朝着迎风摇摆的垂柳射去,射下了一枝杨柳。
    这箭法,就是在军户出身的子弟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考官赶苍蝇似的摆手,“走走走!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别把我们的小太孙吓晕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围观路人又是一阵哄笑。
    朱瞻基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原来我在军中的名声如此软弱无能,我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八成又是汉王散播谣言。
    魁梧男是个有血性的人,自己千里跋涉却参军无望,被人驱赶,他不服气,再次弯弓射箭,对准了主考官,嗖的一声放箭,居然把考官的帽子射落,连箭带帽子一起钉在了戏台挂幕布的板子上!
    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掌叫道:“好箭法!”
    主考官吓得屁滚尿流,“抓刺客!”
    魁梧男弃了弓箭,有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直接跳进人群里,左突右闪的消失了。
    朱瞻基说道:“唐老板,找到这个人,把他交给我。”
    魁梧男大闹擂台的时间里,“风中之烛”终于吃饱了饭,爬到擂台上。
    先自我介绍,“我叫梁君,十八岁,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不晓得籍贯何处。”
    围观群众毒辣评价:“这回真来了个丐帮的人。”
    主考官见他见风就倒的瘦弱痨病鬼模样,穿个盔甲这幅身子骨怕是撑不起来吧,问道:“十八般武艺你会什么?”
    “我轻功了得。”梁君在擂台上助跑、跳跃、踏在栏杆上,飞身而上,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就窜到了戏台上。
    刚才被魁梧男射落的帽子,主考官心有余悸,警惕的看着他,“回去,成何体统!”
    梁君嘻嘻笑着,拿着朱笔往自己的名字上打勾,“多谢军爷收留,我这就走。”
    梁君跳下约有二层楼高的戏台,轻若飞燕。
    胡善祥赞道:“好俊的功夫。”可以说是擂台选拔以来能进前三名的武艺。
    就连朱瞻基都松了松眉眼,全靠之前滥竽充数的衬托,这个梁君在他眼里都是人才。
    行走江湖多年的唐赛儿笑道:“此人一看就是个梁上君子,妙手空空,应该还是个惯偷,梁君肯定是化名,像他这样身手的偷儿应该不缺钱,巴巴跑来投军,怕是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不得已加入幼军,躲避仇家呢。”
    朱瞻基:果然不能高兴的太早啊!
    选拔到了最后几对,一个个相貌身体都不错,一看就是练家子,朱瞻基又有了信心,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
    唐赛儿今天瓜子嗑多了,脑门都有些发麻,说道:“这是我们卸石棚山寨的几个香主,对做买卖不感兴趣,加入幼军找个出路,也方便将来与殿下联络。”
    朱瞻基:就是不能高兴的太早啊!
    一场闹剧般的选拔看下来,胡善祥心里越来越凉,对皇太孙未来的前途有了悲观的预料。刚开始她涉世未深,以为皇太孙是储君,跟着他干一定不愁升官。
    但当差的第二天,她就发现皇太孙光鲜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凉的不能再凉的冷灶。
    胡善祥觉得皇太孙给她画的六品司记大饼不香了,这世上没有捷径,无论走那条路都难,都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