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聪慧,文乐也不多问,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我乃镇国府少将军文乐,这上头记的是劝降的,天一亮你便喊庙里不发热的人来学,学会了到城中传,若是城中大乱,你便取白色布料挂在庙门口,若是未曾乱,你便取黑色布料挂在庙门口。”
    靳允咳嗽两声,点头答应。
    文乐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说:“大夫做的药,你这身子撑不了两日,若是愿意,可以试药。”
    靳允年纪小,却也知事,暗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帮着干活儿还得试药,就为了两袋子米。
    文乐将靳允的脸色看得真切,笑着离去,只一阵风的功夫,庙里就无那个白色衣袍的身影。
    老人四下看看,将那两袋子米紧紧抱在怀中,长得慈眉善目的,却死死扣住那米袋子的开口,似谁要上来抢他就立马跟人拼命一般。
    “爷爷,熬了粥,给每人发一碗吧。”靳允说道,借着月光看那宣纸上的内容。
    老人瞪大了眼,说道:“允儿,你痴傻了不成!这封城还不知道封到何时,咱们自家两口人都不够吃呢!”
    “爷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位大人明日还要人办事儿,若是不能安抚他们,仅凭你我是干不来这活儿的。”靳允收好宣纸,补充道,“并且孙儿瞧了这宣纸的内容,城中大乱只需五日,这些粮食,足够了。”
    好不容易劝下老人去熬粥,靳允打开那瓷瓶,闻着清苦的药香味,抿了抿唇后,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自从许弋江找了文乐,知晓那庙中挂布料的事情,三天两头就催文乐去徐州城看,生怕错过最后机会。
    文乐刚开始还爱答应,后头懒散了,推脱思竹去。
    思竹也没有正统学过武,就是在匈奴那儿练出来的杀人架势,看着那三丈高的城墙,默默地往回走,缩进马车中自闭了半天。
    憋得没法子,文乐只能自己去走一趟。
    五日过去,文乐坐在高楼,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一大个甜瓜来。就着那楼顶一砸,将甜瓜砸成两半,拿了一个小刀刮着吃。到底是跟傅骁玉那金贵的人呆久了,若是以前,早就直接抱着啃了。
    白色的布料在庙门口十分显眼,城中四处都在办丧事,白色已经见怪不怪了。
    文乐吃完最后一口瓜,飞身出城。
    三千人的兵马早已经按捺不住了,马儿发出嘶鸣声,马蹄一下下踏在地上,十分焦躁。
    文乐取来长枪,说:“百姓起义身不由己,可防可打不可杀,听清楚了?”
    兵马急行,文乐远远地瞧见了那城门,召集人手取来撞门树桩,一下下对着那城门撞。
    徐州地处中央,久不失守,那城门都已经锈迹斑斑了。
    文乐心中暗暗数着,待数到八下时,那城门出现了一道缝。
    “让开!”文乐大喊一声,抬手一挥,银枪直指地插进了那条缝隙。
    三两个士兵立刻把着银枪往里压,将那城门生生地撬开了。
    文乐收回银枪来,坐在大毛毛身上一抬眼,就见到城门后挤挤嚷嚷的百姓们。
    李运骑着马在后头,前头的百姓手里拿着从县衙缴获的弓箭,箭头对准文乐。
    意料之中的大乱并未出现,文乐眯着眼往李运那儿一瞧,李运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一个老人。
    是那靳允的爷爷。
    举着箭的人里,也有靳允。再早慧的孩子,也不能接受亲人离去。
    文乐望着面前的百姓们,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却一下下在颤抖,靳允站在其中,狠狠地闭了闭眼。
    计谋算不得周全,主要城中瘟疫盛行,若是以前,文乐只怕自己去干这活儿了。但家里还有人在等他,他便做了一场豪赌,赌输了。
    文乐看向李运,说道:“镇国府少将军文乐在此,尔等先听我言!”
    李运嗤笑一声,喊:“放箭!”
    “嘶——”文乐没想到这拖时间的计谋也被李运看穿,急忙脱下外衣抵挡弓箭。
    百姓没经过军营训练,自然不会射箭。可抵不过双方太近,也就两丈的距离,箭的准头再差,四五支插上去也能要了人的命。
    士兵们也不堪其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也从箭篓里拿出了弓箭。
    许弋江见状,拦住了人,说道:“百姓受威胁不得已而为之,不可伤及百姓。”
    士兵只能一边躲一边骂娘,这来镇压来了还是来当活靶子来了?!
    许弋江还有一句话没说,城中兵力起码两万,而他们只有三千。
    如今堵在这城门口处,正好给予了他们时间想辙。若是不管不顾地往城中冲,他们下一秒就会被两万百姓包围,哪怕一人一把匕首,都能将他们的肉活活剐了去。
    正是紧要关头,突然后头传来了兵马声。
    “少将军——我来助你!”
    第120章 红烧鱼骨
    陆洲属实炎热得很,周崇到了这边之后,几乎没出过屋子。
    他从不爱人近身伺候,除了严舟,屋子里再无旁人。
    冰块放在了周围,被暑气蒸得直冒冷烟。周崇半个身子都快挂在冰盆上了,手里还不忘拿着一本书看。
    房间门被人推开,周崇笑着移开书册,说:“又去哪儿了?”
    严舟进屋便将罩衫挂在了屏风上,里头是一件无袖的内衫。陆洲的小伙子都爱这么穿,冰蚕丝顺滑的亵衣是贵人们穿的,普通人只能穿便宜的,靠着布料少些来让自己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