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说大也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家里的事儿只要多只耳朵就能知晓,更别提夫妻俩毫不遮掩。
    又是一日,聂寻大哥的妻子田氏,便拖家带口地来傅澈院子里喝茶。
    傅澈瞧着坐在田氏旁边的二八妙龄女子,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嘬了一口。
    盒盒将那女子的眼神看得清楚,连忙夺下傅澈手中的银口杯,说道:“小姐,姑爷说了您身子如今沉,不可多饮茶。”
    傅澈乖顺地放下了银口杯,拿上一旁的龙眼。
    “姑爷也说了,龙眼吃多了上火,当心晚上睡不好。”
    傅澈瞪她一眼,在桌上瞧了又瞧,最后捻起一块儿酸角糕吃。
    “姑爷还说了......”
    “一天到晚姑爷姑爷,知道的你是我的侍女,不知道的你是他的侍女呢。”傅澈没好气地说道,把咬了一半的酸角糕丢到盘中。
    盒盒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往傅澈碗里夹了一块辣笋,说道:“姑爷说酸儿辣女,怕生出来个皮小子随他那般胡闹,让奴婢盯着您,多吃些辣的。”
    傅澈都快气笑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捻着那块辣笋吃下肚。
    傅澈夫妻俩关系一直和睦,不止聂家,在整个金林也是众人皆知的。
    以前聂寻当值完,偶尔还会与兄弟朋友一块儿去赌坊玩上两把,现在有了妻子,别说赌坊了,连酒楼也不去。一换了班就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还与他那大舅哥一样,偏爱到处搜罗小吃回去,一口一个夫人爱吃的,倒是把傅澈形容得跟那贪口的小娃一般。
    田氏瞧着面前主仆二人的来往,笑着说道:“妹妹好福气,聂寻是个疼人的,以前没人管着一心往外跑,如今倒是乖了,比起他哥哥倒是好多了。”
    傅澈笑着放下筷子,坐久了腰酸得厉害,总想着躺会儿。盒盒见她动作,便从一旁取来软垫,替她垫在身后。
    “嫂嫂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大哥事情繁忙这才回来得晚了,妹妹瞧你那镯子,可是金林最新的样子吧?大哥可真疼你。”
    田氏穿着一件宽袖对襟袍子,就是为了时不时露出手腕来叫人瞧她的新首饰,听傅澈夸了,将手镯看了又看,说道:“就你嘴甜呢。”
    盒盒眼观鼻口观心,一直伺候得尽职尽责,偶尔听着这些闺房密话还悄悄地别过头打哈欠。
    寒暄了两刻钟,田氏才状似想起什么似的,拍拍旁边的女子,说道:“倒是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的表妹,闺名巧蓉,这几日随着我娘家人来金林游玩,我娘家人远在陆洲,实在是舍不得,她便主动住在聂府陪陪我,瞧着可心得很。”
    傅澈笑笑,从手指上脱下一个碧玉环来,为巧蓉戴上,说:“教养得好,这般孝心。”
    “就是啊,这次她爹娘前来金林,就是为了给她寻觅一个好亲事。”田氏打量着傅澈的脸色,说道,“家里也不少钱物,就是想着寻一个温柔善良,对她好的男子,是妻是妾都无所谓。”
    妾?
    傅澈笑意微敛,说道:“若是这般,我在金林倒是与好些夫人相交,便多托人打听打听,巧蓉颜色这般好,肯定能寻得良人。”
    见傅澈把人往外推,田氏拉着巧蓉的手拍拍,说:“不怕妹妹笑话,我生了两个儿子,膝下无女,瞧着巧蓉第一面就心生喜欢。我嫁入聂府多年,聂寻也差不多是我瞧着长大的,性子如何我最清楚。如今妹妹你怀有身孕,不怕你多想,我怀澄兴、澄城时,夫君嘴上说心疼,却也在外养了个女子,澄元便是那女子在我怀孕间生的孩子。你与我有缘分,性子又契合,嫂嫂怕你傻,推着丈夫往外走不如主动纳了人进府,总归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你说是不是?”
    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盒盒在一旁笑了,露出一口白净的牙,手心热乎乎的,蓄满了力,只要傅澈一句话,她便能将那田氏的脑壳生生地捏碎。
    傅澈手指敲在凳子上,捏了捏酸涩的腰,这女子怀孕着实辛苦,走上几步就累得够呛。
    “嫂嫂的意思是,让我多为聂寻着想,为他纳妾?”
    田氏拉着傅澈的手与巧蓉的手握紧,说道:“可不是嘛,巧蓉你也瞧过了,可是一顶一的老实乖巧,若是今后聂寻再心野一纳小,你与巧蓉两人一起,那些个莺莺燕燕的,还不是尽在掌控之中。”
    傅澈只觉那热乎乎的手像是什么腥臭的粘液,弄得她直起鸡皮疙瘩,她将手伸了回来,笑着说道:“既是如此百利而无一害,嫂嫂为何不自己用了?”
    “什么?”
    “如嫂嫂所说,聂寻从不在外玩妓,也从不与其他女子纠缠,反而是大哥娶了你又纳了两个妾室,还有外头的红颜知己,比起我来说,嫂嫂岂不是更缺这助力?”
    田氏气得脸色发青,说道:“你说什么?”
    傅澈笑道:“我说,嫂嫂可别傻,巧蓉你也知根知底,一顶一的乖巧,若是大哥还不知足再纳小,你与巧蓉两人一起,岂不是将你那内宅的乌烟瘴气一并除了?”
    田氏劝傅澈的话,被她原封不动地说了回去。
    与傅澈相处这么久,田氏只觉得她性子温润,倒从未想过竟是这般牙尖嘴利!
    田氏气急败坏,瞧着傅澈那慢悠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刚想上前,就让盒盒拦得严严实实的。田氏伸手想推,却不料被盒盒反劲儿一挡,自己倒是往后退去,撞到了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