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制的章鱼片上头撒了黏得细碎的芝麻,闻着喷香,一边走路一边撕着吃,说起话来都一股子海腥味。
    文乐就爱吃零嘴,一路拿着这章鱼片就没个头。
    傅骁玉嫌腥,连带着与文乐亲昵的次数都少了些。
    文乐还不忿呢,说道:“我连你那玩意儿都吃了没嫌腥,你凭啥嫌?”
    一向舌灿莲花的傅骁玉竟是没接上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泄愤似的撕下一块章鱼片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文乐戴着纱帽,大半张脸都被纱布遮住,只能见着下巴。
    傅骁玉与他一路往南走,直接走到了海岸边上。
    细白的沙子里掺着不少的贝壳,扑面而来的海腥味与那炙热的阳光一下下打着人们脆弱的五觉。
    文乐脱了靴子,赤着脚踩在沙滩上,舒服地将大半个脚丫子埋在沙子底下。
    傅骁玉替他抱着靴子,看他在沙滩上撒欢,把贝壳和小石子揣到荷包里。
    “小郎君,可不敢再往深处走了,待会儿得涨潮了。”老婆婆腰边别着一个篓子,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喊着文乐。
    文乐把裤脚挽到腿根了,闻言往岸边走了走,说:“婆婆,您采什么呢?”
    老婆婆从里头捡出来一个手掌大的贝,递给文乐,说:“头回来南岸吧?”
    文乐笑嘻嘻地接过,说:“是呢,与夫郎过来避寒。”
    夫郎?
    老婆婆朝着岸边看,果不其然在那芭蕉树底下,看到一个面若冠玉的男人。
    “避避寒好,咱们南岸就是暖和。”老婆婆说着,佝偻着身子指了指海,说,“这晚上要涨潮,小郎君可别往深了去了。”
    文乐点头,说:“婆婆放心,我会水嘞!”
    “咦——傻崽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婆婆说着,摆摆手后往海边的渔村走去。
    文乐拿着那贝快步走到傅骁玉跟前。
    傅骁玉拍拍他腿上的沙子,说:“让你调皮,捱教训了吧?”
    文乐不可置否地笑笑,举着那贝,说:“我脚酸了,你背着我回客栈吧!”
    傅骁玉轻哼一声,还是将他背了起来。
    太阳落山了,潮水飞涨。
    文乐赤着脚丫子靠在傅骁玉的后背昏昏欲睡,手里还攥着那贝不放。
    傅骁玉任劳任怨地当苦力,与一些进城卖东西的渔夫错身而过。
    回了城里,傅骁玉叫来小二烧水,坐在脚踏上将文乐晒破皮的后颈上了药。
    文乐早就陷入了睡眠中,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叨叨着“大熊”、“石头”。
    一只信鸽飞到窗沿处,傅骁玉擦擦手,将那信纸取出,展眉大笑,将熟睡的文乐叫起,说道:“乐乐!乐乐醒醒!”
    文乐困倦得很,抹开一头的热汗,说:“金林出事儿了?”
    傅骁玉把纸条递给他,说:“你瞧。”
    文乐接过一看,困意也一并消散,勾着唇说:“澈儿有喜了?”
    聂府热热闹闹的,恨不得敲锣打鼓把少夫人有喜的事情四下宣扬。
    傅澈摸着肚子,一旁的盒盒都不敢碰她,只远远地站着。
    外头嬷嬷说了声“少爷回来了”,还没等通报呢,门就给打开了。
    聂寻刚下朝,衣服还没换,进屋就将傅澈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嬷嬷和盒盒吓了一跳,一个拦一个喊的,好不容易才把聂寻喊清醒。
    聂寻脸上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狠狠地在傅澈脸蛋上嘬了一口。
    大下午的,屋里还都是人,脸皮薄的丫头别过头不敢看。
    傅澈拍了聂寻一把,耳朵红红地摸着肚子,说:“都仨月了......怪我,身子骨皮实了不常请平安脉,竟差点忘了这孩儿。”
    聂寻并着抚上她的手,说道:“说明咱们孩儿乖,不舍得让娘亲吃苦呢。”
    傅澈让他哄得直笑,两人一并坐到桌前去。
    知道夫妇俩要说些体己话,盒盒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大门一关,叼着一颗不知道哪儿寻来的糖,跟个门神似的站得笔直。
    屋子里,傅澈说道:“夫君,有一事儿想与你商量。”
    聂寻给她倒了茶,又怕孕期的女子喝茶不好,换成了一杯白水,说道:“何事?”
    “哥哥与少将军去了陆洲还未回来,傅府傅光又去了玉书院进修,你也知道,家中父亲是个......奶奶不喜。”傅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想着刚有孕,回傅家住上一个月,全当陪陪奶奶。等后头生产又坐月子,可是小半年不能回傅府了,我忧心奶奶惦记。”
    聂寻想了想,握着傅澈冰凉的小手,说道:“你若是想回便回吧,只是傅府你还有一妹子在,我不便常去,若是有事儿,你就差盒盒来找我。”
    傅澈心下一松,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聂寻就让管家收拾了不少药材珍宝,与傅澈一并带着回了傅府。
    傅家在金林算响当当的大家,只是回家小住而已,可不是什么和离,万不能让别人嚼口舌。
    傅澈感激聂寻的细心,趁着管家上上下下搬东西,与他站在门外头说闲话。
    聂寻怕她受风,还替她穿上了一件貂绒的大衣,说道:“不求别的,可得平平安安的。要不大舅哥和少将军能活撕了我。”
    傅澈让他逗笑,最后那点离别的愁思也给一并打散,又多嘱咐两句后,由盒盒搀扶着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