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骁玉看着马骋,说道:“你可愿意跟着我?”
    马骋松开手,杀猪刀掉在地上,嵌实了那沟壑。
    而后马骋听闻,那县令据说是去山里拜佛,被野猪群啃吃了,就剩一个脑袋在庙里。
    菩萨眼下,尽是血孽。
    傅骁玉把事情抹得干干净净,他出身商贾之家,从未看过任何人的眼色。前朝皇帝喜爱他的才学,新皇又急于培养自己的势力,几乎人人都把他捧在手心里。
    就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劳什子亲戚,按捺下那些骨子里的傲气,愿意俯首称臣。
    文乐那小舅舅没来,于小少爷也没来。或许是昨日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权谨自知自己丢了大脸了,不好再跟傅骁玉跟前晃荡,干脆请了宅院里一老太太来。
    这老太太不是什么外人,亦主亦仆的,是文乐他娘的乳娘,在权府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文乐他娘远嫁金林,仅有的一点情分也蹉跎了干净,更何况还隔着一辈儿。
    王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没那么好,坐着没一会儿就觉得腰疼,拧着眉说道:“这小辈儿不早些面见长辈,给长辈请安,怎的还住客栈这般拿乔?”
    马骋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约莫两炷香后,文乐才与傅骁玉下来。
    傅骁玉走在文乐身后,马骋上前,问道:“主子,可要收拾行李?”
    傅骁玉看了看权家的人,说:“暂时留着。”
    马骋挑眉,与那客栈老板提前支付了一月的房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权府走,说来也巧,傅骁玉是有事情来的陆洲,而文乐则是告了假来的,并未提前与权府知会。
    他的姥姥和姥爷都去山上清修去了,昨天听说的消息,今日火急火燎往家里正赶着呢。
    文乐姥爷叫权似锦,是前朝武帝的户部尚书,武帝薨了之后,他便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前往陆洲,除开嫁给镇国府的二女儿。
    权似锦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嫁了人之后,因为夫家不慈,直接休夫带着儿子于杉回了权家。二女儿就是文乐他娘,现在还在南岸与夫君守着海上呢。唯一一个儿子就是权谨,是老来子,自小就受宠。
    权府如今也是陆洲的名门望族,有一些商铺,权似锦以前作为户部尚书,收了不少门生,如今也有好些还在文帝的朝廷里任职。
    府邸并不大,但胜在有气韵。进府就是好些竹林,陆洲四季如春,那竹子青绿喜人,风一吹莎啦啦的声音,听着也高兴。
    文乐与傅骁玉进去,隔着远远的,就瞧见于三儿在那儿射箭。
    不过二十步的距离,于三儿愣是眯着眼射偏了靶子。
    于三儿文不成武不就的,自己也着急,看着靶子叹了口气,说:“我又射歪了。”
    远处的仆人见于三儿瘪着嘴,立马说道:“不不不,不是少爷您射歪了,是我靶子没摆正。”
    说着把那靶子往旁挪,捡起地上的箭就往靶子上扎,正中红心。
    傅骁玉与文乐:“......”
    于三儿听到动静,扭头看,跟一个小风筝似的,蹦蹦跳跳地,瞧见傅骁玉后,扭捏地道了歉,说道:“昨日是三儿不对,不该耍小聪明堵着嫂子不让出门,小舅舅已经罚了三儿了,玉嫂嫂您别生三儿的气。”
    傅骁玉眉头一挑,问:“你唤我什么?”
    于三儿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文乐说:“文乐是我哥哥,你难道不是我嫂嫂吗?”
    傅骁玉心情舒畅了不少,看着于三儿傻了吧唧的模样也觉得可爱,伸手摸摸他的头,说道:“再叫一声。”
    “玉嫂嫂。”
    “再叫一声。”
    “玉嫂嫂!”
    “诶,真乖。”
    文乐:“......?”
    于三儿就是文乐那特立独行的大姑姑权岫生的孩子,当时权岫怀着于三儿,那丈夫就流连青楼瓦房,权岫也是从小被惯大的,没受过这种气,直接留了一封和离书,揣着肚子里的于三儿回了权家。
    权家也是不在乎别人戳脊梁骨,女儿受了委屈回来,那能忍吗?权似锦就差写一封信告到他二女婿那儿,让他带着兵马把那管不住下半身的大女婿直接斩杀了!
    而后那于家拿着权岫留下的和离书,三天两头地往权家跑,求着喊着让权岫回去。不知道文乐他爹从哪儿来的消息,知道了自家大姑子受了欺负,三千精兵将那于府给包围了起来。
    文乐他爹文长征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德性,那是一个脾气大不好惹,自小就权家那二丫头能收拾住他。
    他头回远离南岸,来这陆洲撒泼打滚的,自然是要耍够了威风。
    于家那些个人被他那兵吓得不敢说话,文长征拿着那和离书,当着于家撕了,说道:“和离?和锤子离。你们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权家不是和离,是休夫!”
    官府的人也不敢招惹文长征,天高皇帝远,镇国府可是跺跺脚,整个南朝都要抖三抖的,更何况还是这煞神!
    休了夫,文长征还守着官兵把权家搭进去的嫁妆一箱一箱地抬回了权家,丝毫不提那彩礼的事儿,忙活完了回了南岸,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稀得他这么一闹,陆洲才知道那向来家风甚严的权府,为什么会让女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