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还有不少认识文乐的,一听他说自己是文乐,立马往回跑,都抢着跟镇国将军说。
    接了令牌的人,下了马,将令牌还给文乐,说道:“在下魏盛,见过少将军。”
    文乐在金林听少将军的名号听了不少,那会儿倒觉得没什么。这一下到了边关,个个身上都有着功名,被这么一喊,让文乐咂摸出了讽刺的意味。
    未等他开腔,马蹄声就由远及近,灰尘溅了一地。
    那人两鬓斑白,胡子也白了,从马上下来,借着火把将文乐瞧了好一阵子。
    文乐许久不见人,有点害羞,这才喊上一声:“祖君。”
    镇国将军猛地拍了拍文乐的肩膀,说:“好小子,咱们进城再说。”
    回了镇国将军的帐篷,一路上文乐都在认人。
    当初与他一起在战场厮杀的人,如今已经好些都有了自己的功名,顾忌着文乐少将军的名号,不好直接跟他打招呼,等文乐进帐篷。
    帘子一拉上,外头守着的思竹就被一群大汉搓圆捏扁,乖乖回答有关少将军的问题。
    思竹就像是文乐的发言人,一手一个馍馍,碗里还有热乎的羊肉汤,一边说一边呼噜噜喝汤,他可是惦记这味惦记许久了。
    镇国将军的旧部都是看着文乐长大的,想知道点文乐近况,眼瞧着思竹那骄傲的小模样气人得紧,又不好发火,纷纷拿出了什么小糖糕炒栗子之类的,就想着哄了思竹说说文乐在金林有没有被人欺负,文帝待他如何。
    “挺好的,有吃有穿。”
    “金林的娘子自然是比边关的俊些。”
    “练?肯定得练啊,少爷书都没背完顾着练枪呢,第二天背不出书还得被那些老学究打手心。”
    “嚯——感情生活都敢问?去去去,等少爷出来你自个儿问去,我可不敢多说这些。”
    外头热闹,里头也十分温情。
    魏盛也紧跟着二人进来,看着那战场上厮杀的镇国将军,亲手为自己孙儿脱下盔甲。
    连日连夜赶路,文乐脖颈处,都被那盔甲领口磨出了血痕。
    镇国将军手指往那一抹,弄得文乐直耸肩。
    镇国将军瞪他一眼,文乐讨好地笑笑,说:“回了金林一趟,竟是把自己养金贵了,祖君莫气。”
    厚实的盔甲里,还有一副白玉甲。
    那玩意儿可是金贵,一片甲都是蚕丝和暖玉做的,据说还有一副白玉甲在武帝手中,让他穿着入了坟墓,没想到第二幅竟是在文乐身上。
    魏盛看着文乐,这才发现使着精明计谋的所谓少将军,才十六。个头不高,长得粉雕玉琢的,那盔甲一去,整个人都单薄了一圈。
    士兵送来了吃的,文乐也不客气,就坐在地上大剌剌地吃了起来。圣旨还和大部队远在不夜城呢,他可不管那念圣旨的人怎么想,先一步把事儿给自家人说了。
    “你说蒋玉也跟着的?”
    文乐点头,拿着小勺把碗里的羊肉吃了个干净,打了饱嗝儿说道:“蒋玉在文帝身边多年,由他前来看镇国府的忠心,再合适不过。”
    镇国将军点点头,瞅见文乐停了筷子,皱着眉头说:“汤还没喝干净呢。”
    文乐眨眨眼,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低声说:“祖君,吃不完了。”
    镇国将军轻哼一声,拧了下文乐的脸,直接端着他的碗,将那羊肉汤喝了个干净。
    边关物资稀少,这羊肉汤还是为了文乐,特意做的。
    魏盛知道两人要说一些私底下的话了,便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文乐才直起身子,问道:“祖君,哥哥呢?”
    他进城到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这事儿。
    镇国将军的表情一顿,沉默着摇了摇头。
    文乐手一松,拧紧了身上的白玉甲。
    作者有话说:
    乐乐:人小但心思大大的坏
    第64章
    那次大战,文钺带领的是急行军。
    匈奴这次长了脑子,不再像往常那般横冲直闯。故意从两侧袭击,将文钺的两千人急行军断了后路。
    若是往后汇合,可能死伤惨重。
    文钺选择了往前走,直攻对方敌营,却没想到包抄他的匈奴没有与后方的士兵恋战,而是攻了回去,直接将文钺两千名士兵包围了个严实。
    战争十分残酷。
    所谓两国之战,却是要用无数个人鲜血去堆砌。
    文乐从小就知道何谓分离,他刚出生就与父母分离。
    认识的第一个边关的好朋友就是洛桑的哥哥,那人高大、豪爽,带着牛羊出去放,撞上了一支匈奴小队。那几人不要他的命,却要那牛羊充饥。
    小少年,只学会了牛羊是草原儿女的命,没学会韬光养晦。
    文乐找了他好久,最后在篱笆墙找到了。
    只找到他的头。
    牛羊也没了。
    文乐不知道什么是伤心,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提着枪走到了草原边界。
    风声呼啸着吹过,格桑花开了一地。
    文钺找到他的时候,他抱着枪,手一直颤抖,跪在地上哭。
    他很害怕,怕自己也被匈奴割掉脑袋,大摇大摆地放在篱笆墙上,等着人来发现。
    文钺头一回见他哭没揍他,把他抱得紧紧的。
    受了风寒,文乐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城中躺了三日,他用过饭,骑了马去往军营,竟然瞧见城墙上挂着五个人,都是匈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