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骋走在后头,闻着葱油饼的味道,买了一个一边吃一边跟在自己主子后头。
    今日赶集,街上人有不少。
    傅骁玉向来金贵,皱着眉走到一处高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茶点,坐着欣赏风吹后,那四处飘扬的月季花瓣。
    雅座由竹帘遮着,傅骁玉靠在窗台处,杵着下巴看楼下卖阳春面的摊贩出神。
    外头有些吵闹,马骋掀开竹帘看热闹,冷不丁冒出个公子哥儿来,喊道:“傅......夫子!”
    能叫傅骁玉夫子的人,非富即贵。
    马骋没第一时间拦人,总觉着这人瞧着面熟,收了竹帘,等自己主子发话。
    傅骁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总算想了起来。
    尹尚书之子,尹柳。
    当初尹柳躲在自己父亲背后,没少乱传文乐的污言秽语。
    赶着春闱,傅骁玉与文乐都忙着处理张烈的事儿,没多功夫搭理他。
    傅老夫人又顾忌傅骁玉在官场还得与尹尚书虚与委蛇,便只是派了人口头警告一番。
    尹柳没考上功名,被他爹赶到乡下好好治理了一阵,刚回到金林,只怕还不知道这前前后后的事儿呢。出门吃个饭的功夫,就在楼下瞧见了傅骁玉,连忙上来喊人。
    傅骁玉挑着眉,看了马骋一眼。
    马骋退到了门外。
    尹柳见傅骁玉没有赶他的意思,把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拍了拍,红着脸走上前来。
    他是最敬重傅骁玉的,还未认字就听自己父亲每日每夜说起那两朝老臣尚未及冠的神童傅骁玉。
    其实是妒忌的。
    但后头做了皇子伴读入宫,在那最后一排瞧见了傅骁玉,尹柳第一次知道天人之姿四个字的含义。
    上前半步,尹柳看着桌上未动的茶点,说道:“夫子,学生尹柳,曾有幸听过夫子讲课。”
    傅骁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尹柳立马掀开衣摆坐了上去,正坐着,不敢乱动弹。
    “六皇子的伴读,我记着的。”
    听到傅骁玉说记着自己,尹柳心里乐得都快开花了,脸红红的拧紧了衣服下摆。他不敢太抬头瞧傅骁玉的模样,只敢低着头。
    视线角度正好看得到傅骁玉的脚,嵌着银线的短靴搁在下头,袜子没好好穿,系带并不紧,能瞧见那脚腕。
    尹柳头压得更低了,觉得周身血气都在往头顶上涌,弄得他呼吸都乱了套。
    “尹公子今年可要继续考功名?”
    尹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依靠着六皇子,作为幕僚来说,压根不用考功名。不过他爹倒是替他捐官了,估计年后上任。
    傅骁玉兴趣缺缺地点了头,说道:“有父辈荫庇是好事。”
    尹柳脸红得厉害,说道:“不过学生一直未忘记念书,正打算年中去一趟玉书院,看看藏书院里的古书。”
    “那是好事。”傅骁玉说着,把玩着空无一物的手指,那儿曾有过傅家的玉扳指,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场面安静了一段时间,尹柳才鼓起勇气问道:“夫子,可曾想过娶妻?”
    傅骁玉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说:“以前倒是想过。”
    想着把那冤家娶回来,哪儿知道还得嫁过去呢。
    以前想过,就是现在没想了。
    尹柳难得的聪明起来,看着傅骁玉俊朗的脸,说道:“我就说嘛,前些日子夫子是不知,城中四处传您的流言蜚语,说是与少将军有那不耻之事。少将军虽是秀气,却也是男人,肯定不愿意雌伏男人身下,不知道是谁到处传这些事情平白污了您的名声。”
    傅骁玉托着腮帮子,说道:“确实。”
    尹柳刚想笑呢,就听傅骁玉继续说了起来。
    “哪儿是少将军伺候人呢,合该是我去伺候他才对。”
    尹柳笑意一僵,说:“......夫、夫子?”
    窗台大开,漂亮的月季花摆了一整个窗台,花瓣随着风往屋里吹。
    傅骁玉捡起那花瓣,说道:“少将军乃是镇国府将军嫡孙,祖祖辈辈都是守卫疆国的好儿郎。玉区区一个商贾之子,自知是配不上他。如今皇上赐婚,玉将在月末作为正妻嫁到镇国府伺候少将军文乐,实乃玉的福气。”
    尹柳:“......”
    傅骁玉说话可半分都没遮掩,窗台大开,底下哄闹的声音小了一瞬,不过会儿越发吵闹,个个探头探脑地往楼上瞧,说话那人真是祭酒傅骁玉?
    隔壁桌的也掀开竹帘看,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傅骁玉心情不错,看到熟识的官员正搂着美姬喝酒,还笑着挥了挥手,把那官员吓得差点往后倒去。
    马蹄声响起,吵闹声又一次降低。
    傅骁玉探头一看,底下骑着毛毛的人,不是那少将军文乐还能是谁?
    文乐显然是听了个真切,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耳尖却是红透了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短袍,靴子上刻着镇国府的将徽。毛毛也难得上了战甲,打了个响鼻。
    文乐把臂环往手臂上收紧了些,锁骨处的玉扳指烫得他说话都抖。
    “还不下来?”
    傅骁玉勾着唇一笑,蹬上靴子,直接上前一步,撑着手跨过窗台,往下跳。
    文乐吓了一跳,纵马往前几步,一把扣出傅骁玉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