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摆摆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回了将军府,文乐先给老夫人见了礼,这才回自己院子里歇着。
    他的屋子里放着兵器架、兵书,乱糟糟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无。
    文乐躺在床上,今儿个就是除夕,他这还是头一年过年都觉着毫无意思。往常一大早去老夫人那儿磕头,讨紫琳的好,拿一叠糕点出去找煜儿和张烈玩。
    如今,张烈去了荔城,九死一生。
    孙煜儿与尉迟夫人也前往荔城,要办那劳什子读书会。
    周崇在宫里安生当他的九皇子。
    傅骁玉也不在。
    文乐翻了个身,骂了句脏话,那傅骁玉之前还说得好好呢,说过年带自己看烟花。他们傅家养着一堆烟花大师,逢年过节放出来的烟花是顶顶好看的。
    结果明日就大年初一了,今天那烟花还不见影儿呢。
    文乐骂骂咧咧的,陷入沉睡。
    守岁的丫头小子们在外头踩那芝麻杆,还有几个伴着出去游玩了,院子里一会儿吵闹一会儿安静的。
    文乐半梦半醒,挣扎着起身,发现外头天都黑了。
    思竹领着一个丫头进屋,文乐定睛一看,发现是那盛夏。
    盛夏穿着鹅黄色的对襟短袍,扎了两个小辫儿,稚气又可爱。她对着文乐笑笑,拿来一小盒子递给文乐,说:“少将军除夕快乐,这是主子吩咐奴才给您的。”
    文乐接过,打开盒子一瞧,里头啥也没有,就独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个地址,文乐跟老夫人打了声招呼,使着轻功就往那处飞去。
    是座高楼,底下人声鼎沸,看花灯的,听说书的,比比皆是。
    金林是南朝国都,一年一回的除夕更是比往年热闹几分。
    文乐攀上最顶,坐在青瓦上头,把那纸条揣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冬日寒冷,竟下起了小雪。
    文乐把兜帽戴上,数着人家伞上的小黄花,出了神差点让那声巨响吓得摔到楼底下。
    如同花朵一般的烟花在天生绽放,黑夜像是一块布,被那烟花点缀着。
    文乐看得出了神,高楼顶上,面向那烟花,竟是觉得触手可及。
    文乐最小的时候,也让自己哥哥文钺带着看过烟花。
    那会儿还不懂事,闹着要那烟花,把他哥哥气笑了,说这我上哪儿给你去。
    烟花,可远观却不可亵玩。
    文乐这会儿躺在高楼房顶,枕着舒服的兜帽。
    雪花一朵一朵落在他身上,烟花一颗一颗绽放在天空上。
    他伸出手来,往那空中一抓,雪花在他手心里融化。他想要的烟花,就在他手心。
    文乐捏紧了手,头回体会到了那想人想得心里发苦,是什么滋味。
    同一时段,傅骁玉关上了窗,看着屋内坐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小童说道:“你说什么?”
    无虞眨眨眼,说:“干爹让我来转告您,说尉迟院长确实死于唐浩之手。他俩毫无交集,按理来说尉迟院长不该遭此毒手,尉迟夫人再美也不过皮囊,唐浩借着占尉迟夫人的名头,指不定是为了找别的什么东西。”
    傅骁玉点头,招来马骋,说道:“今日除夕,拿些小玩意儿回去给张烈玩玩。”
    无虞刚想说干爹平日很忙,没工夫玩,就瞧见马骋打开盒子,里头竟是些珠宝首饰,个个价值连城。
    无虞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憋得他打了个极响的嗝儿。
    “在这荔城行事困难,张烈能做到如此,着实不易。”傅骁玉说着,受了无虞恭敬地行礼。
    等人走了,傅骁玉脸就垮了下来,说:“盛夏把东西送去将军府没?”
    马骋摸摸鼻子,说:“主子,您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盛夏又不是盒盒那个没脑子的,铁定忘不了。”
    傅骁玉小声哼了,说道:“过来这么久,那小没良心的竟是一封信都不寄来。”
    马骋有些想笑,生怕笑出来被傅骁玉罚,轻咳一声,说道:“临近年关,少将军也忙,但今天见着主子您送过去的礼,一定高兴。”
    说着闲话,傅骁玉觉着越聊文乐越是收不回办正事儿的心,带着马骋往外走去。
    撞上了玉书院的管家,两人在那庭院处短暂交流了几刻。
    池塘已经结了冰,底下的锦鲤偶尔闪过,如同黑夜中的闪电一般,迅速又难以捉摸。
    傅骁玉捡了块石头,往那池塘一丢,冷不丁砸出一个洞来。锦鲤在池底憋了好长时间,皆凑到那破冰处,张着嘴讨食的模样。
    管家拿了鱼食来,往那池子里丢,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傅骁玉玩着扇子下的吊坠,听外头进来的小厮大喊道:“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尉迟夫人悄不声地离开荔城去金林告御状,回来却是大摇大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她和那张烈都是一个想法,赌那唐浩还不敢撕破脸皮,不管全城百姓的目光,去要了他们的命。
    尉迟夫人进了屋,瞧见傅骁玉,连忙行礼,被傅骁玉示意的马骋扶了起来。
    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盆了,为了玉书院和尉迟院长,作为女子还处处奔波,可谓贞烈至极。
    傅骁玉指着院中水榭,说道:“玉书院雪景不错,尉迟夫人可否陪玉赏景?”
    尉迟夫人自然不会说不,由着丫头扶着往那水榭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