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个屏风,一边放着书本画卷,一边放着大大的书桌,上头笔墨纸砚十分规整。墙上写着明鉴两个大字,草书十分乱,却有着钢骨。
    傅骁玉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瞧见了盒盒憋得青紫的小脸,连忙皱着眉她:“谁催着你吃怎么的?”
    马骋探头一看,赶紧打了水给盒盒。
    一口水下肚,盒盒才松了口气。刚才那口糕点,差点要了她的命。
    盒盒缓了缓,拍拍自己的平板胸膛,说:“主子,回来没瞧见盛夏,她人呢?让你嫁出去啦?”
    傅骁玉瞪她一眼,说:“我看回头就得找个小子把你嫁出去,省得一天到晚,全院的口粮都没你一人吃得多。”
    马骋怕傅骁玉生气,连忙回到:“盛夏让主子带去宫里伺候了,在国子监,欺负不了她,你放心。”
    盛夏和盒盒是自小在府里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一般。盒盒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盛夏也是合理。
    傅骁玉盯着盒盒的大脑门,暗想一丫头片子顶这么大一脑门,往后嫁出去可得他好好赔嫁妆呢,还唧唧歪歪的一天到晚怀疑他家少爷。
    “送进宫没欺负她,她心细,让她照顾着点人。”
    人?
    盒盒悄不声抬头看了傅骁玉一眼,问:“是咱们......少奶奶?”
    傅骁玉玩着扇子笑了。
    远在对角的文乐骂骂咧咧地打了个大喷嚏,吓得思竹连忙抱了一床厚被子出来给他挡着点风。
    第9章 瓜子仁
    傅骁玉有一个妹妹,比他小几岁,是傅盛在外头养的小伶人生的。
    当时府里吴茉香刚过门没多久,傅盛怕招人口舌,把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闺女叫人带着送远方亲戚养着了。
    傅骁玉也是好久之后才知道这茬儿。
    吴茉香的手伸得长,傅骁玉找着了远方亲戚,想把那闺女带回来,好好恶心一下那不知分寸的继室。
    去的那会儿是秋天。
    下田帮着劳作的女孩儿绑着一个长辫子,扎着红绳,还未及笄,模样却已经长了出来,比起她那伶人的娘清秀不少。
    傅盛早就忘记还有个闺女,也亏得那远方亲戚心地好,就当多了个闺女,平日里没短过吃穿,就当自己孩子养大。
    傅骁玉下了马车,就看着他那名义上的妹妹,满脚的泥,刚从地里出来,手里挎着个篮子,装着满满当当的藕。
    正是吃藕的季节,干不了重活儿的丫头小子都去莲花池里摘藕,想给家里换个口味。
    那女孩儿看了眼左右,问:“大人,您找谁?”
    远方亲戚也姓傅,不知道算哪个分支,知道傅盛的嫡长子过来,都吓得不行。农家人也没见过什么市面,要不是傅骁玉拦着,差点把家里唯一的母鸡给杀了替他洗尘。
    吃过饭,那女孩儿也收拾妥当了,换了身衣裙。出门就瞧见院中看落日的傅骁玉,捏了捏袖口。
    “我应该叫你哥哥吗?”
    一旁的马骋挑眉,心想一个伶人的女儿,连族谱都没入,哪儿有资格叫自家少爷哥哥。
    傅骁玉没说话,看着太阳下山,火烧云蚕食着湛蓝的天空。
    “这儿住着舒服吗?”
    “当然啦!就是冬天有点冷......”女孩儿笑着搬来板凳,从柜子里翻出自家炒的炒货,花生米瓜子仁什么的,满满当当摆着,说,“附近的山上很多山货,咱们村猎人很多,经常上去打野鸡野猪。马上中秋,里长说要办个百家宴,到时候桌椅从村头摆到村尾,什么吃的都有!”
    她说起来就没个完,嘀嘀咕咕的,像个吵人的小麻雀。
    马骋眉头越皱越紧,心想这哪儿还有个小姐的模样。
    天色渐晚,远方亲戚都有些踟蹰,家里一共就两间房,一间他们住,一间女孩儿和他们闺女一块儿住,现在多了两个大男人,可住哪儿合适呢。
    傅骁玉没让他们担忧太久,等最后一丝暮色消失,便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说:“不叨扰了,我们赶着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女孩儿有些不舍,拿了个小布袋子,把自己刚刚剥的瓜子仁花生米装上,递给了傅骁玉。
    傅骁玉接过,抬眼看了她,问:“给我剥的?”
    “嗯!搁柜子里久了有点灰,别脏了你的手。”
    傅骁玉捏紧布袋,问:“你叫什么?”
    “傅澈,清澈的澈。”傅澈笑着回到。
    手指甲里都是灰烬,脏得很,但难掩眼眸澄澈。
    回去上了马车,马骋见傅骁玉还拿着那布袋子不放,问:“主子,要不找个地儿丢了?”
    马骋以为傅骁玉是嫌脏,没好当着姑娘面说。
    傅骁玉却瞪他一眼,说:“小姐的东西,是你想丢就能丢的?”
    马骋连忙低头,拉上了马车帘子,乖乖赶马。心里想着,这傅澈算是赶上主子心软的当头了。
    车里安静,主仆两人没什么多余的话聊。
    傅骁玉坐在里头,咯嘣咯嘣地啃着瓜子仁,说道:“要是妹妹还在,应该就她那个年纪吧。”
    马骋这才知道傅骁玉的症结,连忙应声,说:“该是十三了。”
    傅骁玉亲娘怀过一个小的,可惜还没出生就没了胎心,他娘也就是因为太过伤心难过,才没的命。
    府里都在吴茉香的管理之下,但是大少爷的屋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自家传自家的消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