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过林家门口,阿桂也唤了林母一块。
    这几日都忙,采买东西招待宾客,林母也跟着忙进忙出地帮了不少忙。
    是该好好感谢人家。
    聊了几句,才发现林常早就去书院了。
    虽然他也不必去点卯,却很自觉地读书温习,为明年三月的会试做准备。
    阿桂不由感慨,还是林常乖,哪像她家小同,还没长大似的,没个定性。
    她夸林常,林母自然又好一阵夸方喻同,夸他聪明有天赋,夸他生得俊俏有礼貌,叫人看着就喜欢。
    相比方喻同,林常长得很普通,眉目勉强算得上清秀,皮肤却有些黑。
    阿桂又只好夸了夸林常旁的地方,两人寒暄几句。
    她这才转身回到自家小院。
    不料方喻同就在门口杵着,手里提着一条还在滴水的鱼儿,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桂推开门冷不丁吓了一跳,差点撞到他身上。
    不由嗔道:“你这小孩,站在这里作甚?”
    “阿姐,林常没你说得那么好。”方喻同双瞳幽深,似是带着股深意。
    原来,他站在这儿是为了偷听她和林母聊天。
    阿桂睨他一眼,似葱般的指尖戳了戳他腰间,让他往灶屋去。
    随口驳道:“小常哪儿不好了?我瞧他挺好的,老实知礼,又勤奋上进。”
    方喻同撇撇嘴,仿佛又有些别扭,闷声不吭将买来的菜全垒到灶台上。
    半晌,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不开心地说道:“阿姐,你为何不夸我?”
    阿桂被他气笑,趁他低头烧火的时候揉一把他的脑袋。
    “你是读书读傻了么?我要在林大婶面前夸你,那岂不是有炫耀之嫌?”
    方喻同小声嘟囔着,“炫耀又如何?我本就比他厉害。”
    他声音放得低,又和着炉灶里噼里啪啦烧得火星四冒的声音,所以阿桂并未听到。
    见他低低埋着脑袋,额前的鬓发都快被火星子燎到。
    阿桂想到今儿是个好日子,便又忍不住扶住他额头往后掰了掰,温声哄他道:“你是我阿弟,在我心中,你自然是最好的那一个,谁都比不上你。”
    方喻同脖颈一僵,这下总算快乐了。
    唇角翘起,压都压不下去。
    阿桂见状,也是失笑。
    都当上解元了,还跟个小孩似的,真真儿是越长大越回去了。
    从前,可没怎么见过他这么计较这些啊。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从前他在书院的日子多,她压根没来得及发现他的这一面。
    ......
    一整个下午,阿桂都在灶屋里忙碌着,打算做一大桌子菜好好庆贺一番。
    方喻同也赖在她旁边,非要帮她打下手,不肯回屋读书。
    他没皮没脸的,阿桂也赶他不走,只能由着他来。
    阿桂将他买回来已经杀好的鸡又仔细脱了一遍鸡毛,再用麻油、葱、椒放到盐水里一块煮着。
    只要煮熟了捞起来再切成块,便摆进盘中,到时候蘸着她调出来的麻酱一块吃,既有鸡的真味,又不失酱的风味,很是一绝。
    这叫黄金鸡,还是方喻同取的名。
    因为煮出来之后整只鸡都呈金黄色,滴着金灿灿的汁水,像抹了黄金似的。
    阿桂还笑他掉到钱眼里去了,一个读书人给取这种俗气的名字。
    却一直就这样按他的说法叫着。
    做完黄金鸡,阿桂又拿着方喻同买回来的活鳜鱼做了个莲房鱼包。
    便是将那莲藕去瓤截底,将腌制好的活鳜鱼块塞到莲藕的每一个小孔里,再封住放到锅里去蒸。
    到时候拿出来蘸上阿桂调的三鲜汁吃,便是鲜美无比,唇齿留香。
    有鸡有鱼,自然也少不了羊肉。
    羊肉最贵,平日里阿桂和陈爷爷都舍不得吃,偶尔方喻同回家才摆一顿。
    今日阿桂却是咬咬牙发发狠,让方喻同买了十来斤回来,打算放进砂锅里煮,到时再烫些陈爷爷种的黄芽白和莴笋片进去,吃上一口都美得很。
    他最爱吃这个。
    林母曾教了一个阿桂能将羊肉炖得熟软的法子,她今儿也是第一回 用。
    便是要捣几颗杏仁进去,并用明火煮,说是连羊骨头都能酥烂。
    刚把羊肉放到砂锅里炖起来,外头陈爷爷忽然叫他们出去。
    方喻同一直看着火,不好走动。
    便只有阿桂擦了手,走出灶屋,只见院子里站了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天气微寒,他只穿着薄薄一件茶褐色罗衫,身板很是壮实。
    蓄着络腮胡子,脸上略显沧桑,两颊却是泛红,双眼瞪得牛大般打量着她,像是风尘仆仆而来。
    阿桂也同样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与记忆里一道身影重合起来,却又不太敢相认。
    “赵、赵大人?”
    此人正是赵力。
    他怔忡过后,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雷:“好几年不见,小阿桂都出落成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了!我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陈爷爷在一旁自卖自夸道:“瞧瞧,我点的豆腐多养人。”
    阿桂望着赵力毫不设防的笑容,也由衷笑起来,“赵大人,当真是好久不见,你怎来了嘉宁城?”
    “我来嘉宁城办事。这不正巧听说了小同高中解元的大喜事,不肯定得来道喜么!”赵力笑得合不拢嘴,像自家小孩考上了解元似的,眉梢间都是骄傲得意,伸头张望起来,“小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