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忙摆手阻拦道:“晏大人,酿酒的原料不需要几个钱,您帮了我们那么多,哪还能再要您的银子?”
    晏廷淡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传来一道欢快欣悦的少女声。
    只见一个梳着凌云髻,着一袭湖碧的蝶戏水仙裙衫的小姑娘跑了出来,弯起圆圆的杏眸,笑出浅浅的梨涡,视线仿佛黏在了方喻同身上一般。
    “小同哥哥,你回来了!”
    方喻同皱起眉,抬手挡她,“别过来啊,谁是你哥?别乱叫。”
    小姑娘正是晏廷的独女晏芷怡。
    她被方喻同的冷脸子一甩,却不生气,仍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同哥哥,你可给我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上来?”
    “没带。”方喻同朝她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还这样贪玩?多读读书,绣绣花,比什么都好。”
    晏芷怡吐了吐舌尖,瞄了一眼阿桂,又顽皮地躲到了晏廷的身后。
    只露出半个脑袋,继续好奇地看着阿桂。
    阿桂睨了睨方喻同,蹙起眉心道:“小同,你怎能这样和人家说话?阿姐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
    谦逊、礼貌、和睦、与人为善。
    看样子他是一个字眼儿都没记住。
    “哈哈哈,无妨,他们俩小孩子时常这样打闹,我都瞧习惯了。”晏廷轻笑着打了圆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欢喜冤家,互相斗斗嘴打打趣,我这小院里也能热闹许多。”
    晏廷欣赏地看着方喻同,从他气定神闲的笑容里,阿桂好像看出了什么。
    有点儿微妙。
    既然他都不介意女儿被凶,那阿桂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剜了方喻同一眼,投去警告的眼神后,再温声和晏廷告辞。
    方喻同似是有些闷闷不乐,又没做声。
    埋头跟在阿桂后边。
    只是很快,又响起了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晏芷怡也跟了过来,背着手道:“小同哥哥,这是你阿姐么?我曾见过她的,只是早记不清什么样子了。”
    方喻同假装没听到,加快脚步,走到了两人的前头。
    他没礼貌,阿桂不能没有。
    她回头抿唇笑了笑,“是啊,我叫阿桂。”
    “阿桂姐姐,我能这样叫你吗?”晏芷怡忽闪着水汪汪的杏儿眼,仿佛有些忐忑和害羞。
    阿桂颔首点头,“好,那你的名字呢?”
    “我叫晏芷怡。”她弯了弯眸子,声音清脆而响亮,“阿桂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和……和小同哥哥长得一样好看,你们爹娘也一定很好看吧?”
    她说罢,脸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偷偷瞄了一眼方喻同挺拔修长的背影。
    阿桂轻咳一声,微抿起嘴唇,转移开话题,“没想到晏大人居然会带着你们一块住在山上,这儿是不是比你们从前住的府邸差远了?”
    晏芷怡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立刻撇起嘴,很不高兴地说道:“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从前咱们住的府邸多大啊,现在只剩下几间茅草屋……”
    “那晏大人为何要来这里呢?”阿桂有心打听。
    晏芷怡垮着张小脸,郁闷地说道:“我爹爹说当官没意思。”
    想了想,她忽然又精神一振,掰着细白的手指头,细细思索着,慢悠悠说道:“像如今这样东山高卧,漱流枕石,餐松饮涧,焚香扫地,方能望峰息心,求志达道。这才是我爹的追求。”
    阿桂被晏芷怡这一连串的四字成语说得一愣。
    晏芷怡马上又迈着小碎步凑到方喻同跟前,歪着脑袋颇有些骄傲自得,“小同哥哥,我刚刚这些说得可好?我也是认真读了书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院的门口。
    方喻同压根儿没搭理她,反倒回头朝阿桂说道:“阿姐,进去瞧瞧?”
    既来了一趟,阿桂也想知道方喻同在书院里到底住得如何,吃得如何。
    她没有拒绝,提起裙摆往书院里走。
    方喻同却一把拦住同样想跟进去的晏芷怡,“诶,你就别进去了啊。你爹说了,不许你跟进去的。”
    晏芷怡被他这一拦,笑眯眯的眸子总算有了几分怒意。
    却欲言又止,好像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杏眸圆睁睁地看着他。
    方喻同懒洋洋地收回手,又抬眸瞧她一眼,收回视线。
    “还有,以后莫要搬弄从你爹那儿学的话了,那些四字成语……只怕你连意思都不懂吧。”
    他嗤笑着转过身。
    晏芷怡却是小脸一白,被他堵得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桂的视线从两人身上划过,轻轻蹙了蹙眉尖,没说什么。
    晏芷怡呆呆站在原地。
    方喻同和阿桂却已抬步走向了书院的深处。
    书院里走动的学生并不多,大多都闷在房里苦读。
    穿过一条条长廊,阿桂叹气道:“小同,你即便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态度也不该如此恶劣。”
    方喻同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道:“阿姐你有所不知,她……”
    “烦得很。”
    显然嫌弃到提都不愿再多提。
    阿桂摇头轻笑着叹道:“你如今心思都在读书科举上,倒也是好事。只是若要绝了她的念想,也该委婉含蓄些,莫让人家小姑娘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