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俄军指挥官商议发财大计的时候,巴黎的局势也彻底走向了崩坏。面对不断涌入的难民,革命政府表现的非常无力。
    旧秩序被打破,新秩序建立,这期间恰好是人心最乱的时候。如果巴黎革命政府足够强势,还可以采取雷霆手段震慑人心。很遗憾,这恰好是革命政府所不具备的。
    没有办法,谁让革命政府的天下不是打下来的呢?甚至连政变都算不上!看似是武装夺权,实际上却是拿破仑四世主动送到他们手中的。
    就连那支连乌合之众都不算的革命军,也没有能够保住,在后面的政治斗争中被解散了。
    名义上政府军是归中央政府指挥,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拿破仑四世是主动跑路的,撤离前就做好了安排,军队中的主要将领早就换成了嫡系。
    波拿巴王朝流亡了,这些军官对皇帝忠诚度有多高不知道,反正他们对革命政府肯定没好感。
    按照正常的节奏,应该是新政府上台后慢慢清洗军队中的波拿巴分子,然后换上自己一系的人。
    非常不幸,巴黎革命政府没有那个时间,他们刚上台反法同盟就打进来了。
    等盟军主力陆续撤离出去,革命政府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这个时候稳定军心都来不及,更别说要清洗军队了。
    手中没有武力,革命政府自然强势不起来。软弱的政府既震慑不了官僚,也震慑不了资本家。
    政府的救济命令到了下面形同虚设,就算是勉强执行了,物资也被漂沫了大半。加上资本家们的趁火打劫,普通民众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更不要说难民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巴黎革命前大家的日子虽然苦,但还是过的下去,至少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反倒是革命成功后形势急转直下,不仅强大的法兰西帝国没有了,就连填饱肚子都成为了问题。
    民心没有了,革命党内部也发生了分裂。以社会党为首的激进派认为:巴黎政府对内勾结资本家,对外出卖法兰西的利益,已经背叛了革命。
    随着巴黎局势的不断恶化,二次革命的呼声也日益高涨。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意识到巴黎革命政府无法拯救法兰西,想要推翻巴黎政府建立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度”。
    ……
    受难民涌入的影响,傍晚的巴黎是最可怕的,盗窃、抢劫、杀人……各种犯罪不断在这座城市上演。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警察都不敢单独上街。
    为了节省电费开销,曾经的不夜城,现在已经是漆黑一片。黑夜为犯罪提供了方便,同样也为……
    “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两百名义士已经就位,一百三十七支长短枪已经全部分发了下去。只等总部的命令发出,我们就向军火库发起进攻!”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警惕。最近一段时间,反动政府不仅扩充了警察部队,还增加了一个治安监查局,专门用来清除异己。
    万一提前走漏了风声,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他们对付反对者,可从来都不手软。”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名青年男子随口回应道:“谁呀,大半夜的乱敲什么?”
    “开门,检查!”
    两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了要遭。警察要是有这么努力,大半夜都要出来执勤,巴黎的治安也不至于这么恶化了。
    “大半年的不睡觉,检查什么?你有法院的搜查令么?莫非是想要冒充警察,入室抢劫?
    告诉你,这样的套路我见多了,没用!聪明的话就快点儿滚,要不然就让你尝尝子弹的厉害!”
    边说,青年男子边拿出枪,故意弄出上膛的响声,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原本叫门的警察也没脾气了,退后两步走到了带队的警长跟前,提议道:“警长,怎么办?你面的人,把我们当劫匪了。要不先撤,明天拿到搜查令再过来。”
    在法兰西私闯民宅主人是有权直接击毙的,在没有拿到法院的搜查令前,就算是警察也无法擅自进入私人住宅。
    革命政府上台后虽然情况发生了变化,但是法律上仍然是这么规定的。就算是上级不会追究责任,但是下面的办事人员还是深受影响。
    毕竟命是自己的,万一被房主人给击毙了,那就划不来了。
    中年警长摇了摇头:“不行,我们接到线报,这一带有乱党份子接头,必须要把他们揪出来。”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现在警方在抓捕重犯,立即开门接受检查,要不然我们就强闯了!”
    室内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见青年男子从桌下拿出了一面锣鼓,一边敲击一边高声喊道:“劫匪冒充警察抢劫了,快出来帮忙!”
    正常情况下,面对全副武装的“劫匪”,普通人自然是避之不及,但这里是非正常地区。
    表面上工人聚居区,实际上却是社会党的秘密据点,除了负责接头的青年男子外,还有此次起义的主力军。
    锣鼓声就是大家约定好的信号,甭管外面是真的劫匪,还是假的劫匪,总之,周边的“居民”都响应了起来。
    锣鼓声显然是激怒了外面的警察,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詹姆雷恩警长当即下令道:“撞门,如果有人反抗,给我就地击毙!”
    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和平年代说什么也不敢干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变得毫无压力。
    “砰、砰砰、砰砰砰……”
    在警察撞门的同时,枪声也开始不断响起。在黑夜里,警察手中的煤气灯,成为了最好的参照物,为枪手指影着方向。
    见不断有人中枪倒下,意识到了不对的詹姆雷恩警长,急忙吼道:“快灭灯,卧倒!”
    显然,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起义的号角被提前吹响,再想要停下来,已经成为了奢望。误入起义漩涡中的这十几名警察,成为了第一批祭品。
    混乱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黑夜的掩护下,谁也不知道起义军的规模有多大,更是加剧了这种恐慌。
    和历次巴黎起义一样,除了对政府不满的人主动加入起义军外,更多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加入了起义军。
    乱了,整个巴黎都乱套了。到处都是喊杀声,高门大户中除了孩童,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某些大贵族家中甚至连马克沁机枪、迫击炮这些法军都没来得及装备的新式武器,都冒了出来。
    只能感叹大贵族的关系网强大,欧陆战争这才刚刚结束,他们就从原来敌人手中搞到了装备。
    如果不是顾忌影响的话,估计装甲车这些人都能够搞到手。毕竟,反法战争一结束,维也纳政府就开启了装备大甩卖。只不过交易的对象是国家,而不是个人。
    总统府中,巴蒂斯特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自上任以来,他也是日理万机,可以说是为法兰西鞠躬尽瘁。怎奈局势还是不断恶化,最终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
    匆匆赶来的麦克尔总理,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道:“总统阁下,军方拒绝出兵镇压叛乱,现在的局势危机,光靠警察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要度过眼下这一关,唯有请城外的俄军出手了。”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在反法同盟军管法兰西时期,盟军镇压叛乱自然没有问题。
    现在政权已经移交到了巴黎革命政府手中,再让俄国人出手,那就是请“外兵镇压国内叛乱”,这完全是不同的性质。
    一旦干了,本就声名狼藉的巴黎革命政府,就要变得更加臭不可闻了。“卖国贼”的帽子,估计是永远也摘不掉了。
    “好,我立即给国外的俄军打电话!”
    关键时刻,巴蒂斯特总统还是表现出了果决的一面。甭管后遗症有多严重,那也得度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要是让叛军成了气候,其他人的结局不知道,反正他这个革命政府总统是死定了。
    ……
    巴黎城内爆发混乱,自然瞒不过城外的俄军。为了及时掌控局势,俄军指挥部此刻仍然是灯火通明。
    包括叶夫根尼上将在内的众多俄军将领,都在观望着局势发展,准备选择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进行干涉。
    “司令官阁下,盟军总部发来电报!”
    接过电报,仔细读了两遍,叶夫根尼上将无奈的说道:“好了,现在大家可以休息了。不管今晚巴黎的局势如何混乱,都和我们没关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夫根尼上将都不敢相信,盟军总部居然会下达了不得干涉的命令。
    然而,军令就是军令。既然盟军总部已经下达了命令,甭管合不合理,他们都只有遵守的份儿。
    抗命?
    叶夫根尼上将还没有活够,不想跳出来挑战盟军指挥部的权威,至少在获得沙皇政府支持前,他不打算以身试法。
    没有过多的解释,叶夫根尼直接将手中的电报传给了众人阅读。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反正都要执行。
    “司令官阁下,法国总统电话。”
    叶夫根尼上将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告诉巴蒂斯特总统,我已经睡了。现在谁的电话都不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用想,叶夫根尼也知道法国人的这个电话是求援的。
    估摸着此刻巴黎的局势已经崩坏到了极限,巴黎革命政府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够稳定局势。本来这是一个敲竹杠的好机会,但是现在这和他已经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