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林落有些急切,“你为何会这样想。”
    他的娘亲竟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反而是为荣珠着想,她果然是个小仙女大家都爱她呢——连他的亲娘都背叛了。
    “平和一点吧,孩子,你强行做成了婚事,就能留住她了吗?留住了,便安心了吗?你会觉得自己伤害了她,而对她终身抱愧,不得解脱。”
    林落咬牙:“我留住了她的人,自然有办法留住她的心。如果她真得回家了,回去了什么田螺世界,那是比天人永隔更叫人绝望的结局。”
    齐氏的神情终于变得严肃。她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因由,也没想到自己在林落童年时随口为他扯的一个故事,会一直到今天都还有这么持久的影响力。她沉默片刻忽然道:“小落你知道吗,我当年给你讲,那个书生得到了田螺精灵的庇佑,从此过上了好的日子,但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吗?没有!田螺精灵貌美如花温柔贤惠,他看着这样的女子,担心这个她某一天会走了,回了田螺里便不再出来,于是他趁着田螺精灵又一次献身的机会,砸碎了田螺的壳!这样田螺姑娘便再也无法回到她的壳子里去了。”
    齐氏明锐的目光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在林落的脸上。
    “现在你要变成那样一个恶毒又自私的人吗?”
    这个斥责实在是过于严厉了,林落的脸色急剧的苍白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母亲,没有讲话,室内的静谧压得人心头发闷,半晌后,终究是林落转身离开了。
    别庄的外面是一道梯田,田埂上窄窄一条路,刚下过雨,这路上都是松软的泥土,林落站在那里没有动,淡青色的衣衫,仿佛跟薄薄升腾的绿意融为一体。
    远远的,他听到有姑娘的笑声,梯田的对岸,荣烛正跟几个农女村姑玩在一起,她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愉快的笑声惊飞了水田中的白鹭。
    荣烛把手里的点心块送给身边的小孩子吃,小孩子圆嘟嘟的脸上染着两块胭脂,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她的妈妈看上去年纪幼小,一问年龄,才十六,还是上高中的年纪,可她的孩子都已经快两岁了。她挽着裤腿熟练的锄冬草,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背篓,孩子就被放在背篓里。
    孩子哭着要撒尿,她把背篓放下,要把孩子取出来,可是两只手上都是泥水,荣烛见状便主动帮她把孩子抱了出来。
    小妇人一边笑着“贵客你莫过来,小心脏了你的鞋子”,一边把手在衣摆上擦干净。然而荣烛却是极为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没几句话就跟她聊上了,小妇人便笑:“今年风调雨顺,就得赶紧种地,老天爷保佑出产,咱们也得争气呀。”
    荣烛觉得她好辛苦,然而她并不,她还愉快的唱起了歌,插秧歌简单却有趣的韵律迅速飘荡在半空中。
    周围还有几个农人在劳作,说说笑笑,感慨如今的好年景。荣烛抬头看天,瓦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大而厚的云朵,让人胸怀安静,忘怀烦恼。
    她在外徘徊留恋,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齐氏身边。齐氏点灯点的早,小屋子里亮堂堂的一片,荣烛四下看了看,并未找到林落,她有点诧异:“小落还没有睡醒吗?”
    齐氏神色不变:“你肚子饿了,就先吃吧,等他回来,我们再把饭菜热一热便是。”
    荣烛闻言,有点意外,林落外出了吗?竟然不叫我。
    晚上的饭菜依然是齐氏亲手做的,一匣子她亲手腌制的酱菜,一碟子蘑菇炒小青菜,还有两个馒头和一道清粥,淡而有味儿,只是荣烛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她主动去洗了碗碟,又把锅里剩下的粥饭放在火炉上吊着,转过身陪齐氏说话。
    “小落去哪里了,不用找一找吗?”
    齐氏摇头:“不用,他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找不清路。”
    荣烛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她又陪着齐氏下棋,奈何心态不稳,被齐氏杀得片甲不留。连着输了三局,齐氏收棋谱罢手,荣烛又看窗外,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林落还在外面,怎么还不回来?”
    齐氏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荣烛忙道:“师父要是累了,就休息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林落便是。”
    齐氏竟然也不客气,她点点头便转去了内室。荣烛看着灯油一点一滴落下,内心反倒更加不安了,怎么也不递给消息回来?被什么人什么事绊住了不成?这乡下路窄,到处还都是沟沟坎坎的,难道跌到哪里了?
    越想越忐忑,荣烛这下子根本睡不着了,明知道男主被气运罩着,除了剧情限制“废右手用左手”之外,再不会有什么祸端,却依旧心里七上八下。荣烛泡脚泡了三遍,看更漏,这都半夜了,她忍不住再看齐氏,恰好房门打开,齐氏出来喝茶,荣烛再次询问:“我们还是派人出去找找林落吧”
    齐氏摆手:“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自己会调理分明的。”
    “他这么晚都不回来。”
    “他长大了,有些事情得自己思考清楚。”
    荣烛暗暗咋舌,以前齐氏对林落有多关心在意,她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却发现齐氏教养儿子是属鹰的,幼年期就尽心尽力,成年后,往悬崖下一推,就不必管了。现在齐氏这种模样,让荣烛怀疑他们两个置气了。可齐氏是个清醒理智的女人,不会怄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