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柚此时清楚地听到有隐约的说话声从街道另一侧传来,栅栏间也能窥见走过那里的三两路人,他们明显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象。
    ——换言之,这家伙只有他们俩能看得见。
    下一秒,小丑松开了手。
    红气球们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柚姐!”耿清河惊叫道,“那边也——”
    他指着那几只被系在铁栅栏上的气球,它们底下的细绳就像是被谁割下似的霍然断开,和大部队一起向他们飘来。
    气球轻飘飘的,却几乎一眨眼就到了面前,林柚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
    都用不着细想,就知道这些鬼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心点,别让它们挨到!”她喊出声,把笔记本往自己怀里又塞得严实了些,“赶紧跑!”
    耿清河早就已经足够信任对方,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最空旷的地方跑去。
    奈何虽然他腿长是优势,倒霉却也是真的倒霉——
    横插出来的废弃铁杠重重撞在了他小腿上,擦肩而过的林柚听见呼痛声匆忙回头,不由怔了一下。
    ……她刚跑过去的时候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没工夫再愣神,她赶在对方真摇摇晃晃地摔倒前一把拽住了他。
    耿清河侥幸稳住了平衡,他真好好跑起来倒也不慢,还不忘反身带了她一把。
    他们这一来一回虽说倒也没怎么耽搁时间,可耐不得那气球实在飘得太快,而还不等挨到他们,第一个气球就猛然炸开了。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涌上鼻腔,淋漓的鲜血四溅开来,那红褐色的液体像是血液又不尽然——它们溅落在地面和那些废弃零件上时,他们清楚地听到了“滋滋”的腐蚀声。
    气球接二连三地炸开,那些盈满其中的脓液就像是瓢泼大雨般的落下。
    避开一个两个气球还算容易,想要一滴都不沾上就相当困难了。
    眼看着红气球爆炸得只剩下两三只,林柚再回头时却看到它径直飘了过来。
    她想也不想地俯身,眼疾手快地一把扯起了胡乱叠在隔壁那辆桑塔纳上的破旧塑料布,“刷拉”一声挡在了面前。
    迸溅出的液体染出大片湿渍的同时,那布上也留下了大小不一的孔洞,而且被腐蚀得还在不断扩大着——很显然,她再慢上一秒,被腐蚀成这样的可就不只是这张塑料布了。
    幸好,这是最后一只。
    眼前重归了空旷。
    那些追赶着他们的气球只剩下在脓液中渐渐熔化的橡胶皮,林柚环顾四周,却到处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叫潘尼怀斯的小丑的踪迹。
    耿清河在她身后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忙于躲避和逃命似乎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
    “他、他到底为什么要追着咱们……”
    他气喘吁吁,又难以置信地说:“就因为发现了那本笔记?”
    “原主人都被灭口了,你还在侥幸什么?”
    “这就够了,”林柚四下搜寻着什么,蹲下身捡起了那样东西,“那家伙肯定是不希望太多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然后团结来对付他的。”
    “就比方说,很久以前,就有人聚集起来举行过仪式来封印他。”
    ——虽然,那仪式实际上最后失败了,小丑杀光了所有参与的成员。
    不然他也不至于能活跃到现在,还每隔二十七年就出来闹腾一回。
    身后的那道声音霍然变了调。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
    “这样的话,”那尖细的嗓音说,“就不得不连你也一起杀掉了。”
    林柚猛然转过头。
    突如其然的冲击掀得她仰面栽倒在地,迎面而来的压力让她不得不死死地向上撑住双手,这才不至于让几乎占据了全部视野的利齿落在自己胳膊上。
    原地哪还见得到耿清河的身影?
    现出真身来的小丑那涂得惨白的面孔近在咫尺,棕红毛发蓬乱地在脑袋两侧支棱着。他大张着的嘴巴里,以层计的一颗颗又细又长的尖牙还在不断地冒出来。
    他使劲向下压着自己的脑袋,摇头晃脑的样子活像是想直接咬掉她的一只手。
    而之所以还没有真咬上来,是因为死死架在他齿间的一根铁棍。
    林柚使尽力气撑着那棍子的两头,小丑似乎也看出她体力有所不支,高高提起的嘴角扯出的笑意越发诡异。
    却不料林柚也忽地一笑。
    她突然松了手。
    小丑还顾不及去想更多,下意识就要一口咬下。他两手松了劲儿,被半压在底下的林柚就地一滚,起身的中途,一棍子照着他的嘴巴就狠狠抽了上去!
    “……咕呜……!”
    几颗牙齿滚落在地,猝不及防的小丑捂着嘴巴向后连连趔趄两步。
    他喘着粗气,再放下手来时,也不知怎的止住了血。
    凸出来的利齿也缓缓收了回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丑那滴溜溜的眼珠转到林柚还拎在手里的这根铁棍上,“原来你刚才捡的是这玩意儿……”
    “那时候就发现被掉包了吗?”
    “准确地来说,是一开口。”林柚警告似的用手里的棍子敲了敲地面,“他人呢?”
    小丑没有说话,他取而代之地狞笑起来,露出两颗凸出的门牙,一步步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