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月攥紧手心,指甲压进肉里,她不过私自扣下了一双银镯,顾宜宁就大张旗鼓地将林笙送的所有东西扔进了她房间。
    那日棠梨院的丫鬟嬷嬷一件接一件地往地上砸,生怕不摔坏似的,让她好生难堪。
    今日当着林笙的面,竟又要旧事重提。
    顾新月往林笙那里看了一眼,果然是个沉迷美色的,将平日里世家公子的礼数忘地一干二净,眼睛都恨不得黏到顾宜宁身上。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五妹妹买回来就买回来罢了,为何非要给我看一眼,难不成我还缺一双镯子?”
    “自然不缺,但这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收下便是。”
    顾新月上下扫了一遍听说性情大变的五妹妹,看她平静讨好的模样,也没看出有多大的变化。
    詹氏和顾新雪莫不是哄骗她呢吧。
    顾新月并非詹氏的亲生女儿,她生母是詹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因姿色出众被相府二爷纳为了妾室。
    顾新雪没出生多久,就有了她。詹氏一向瞧不起她这个庶女,甚至可以说是苟待,但她日子过得并不艰辛,比顾新雪还要滋润上几分。
    日子能好到这种地步不是受她亲父亲的偏袒,而是受了顾宜宁的袒护。
    顾宜宁作为顾汉平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她那些年的特意迎合,将这位娇小姐哄地一愣一愣的。
    况且,顾宜宁能认识林笙,全是凭她牵的线,寺庙里的惊鸿一瞥,让人至今念念不忘。
    但林家同林淑妃和四皇子有着莫大的牵扯,顾汉平本不愿与之结为姻亲。
    为了见林笙一眼,顾宜宁除了求到她面前,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顾新月在相府混得风生水起,死死地压了顾新雪一头,她早就习惯了顾宜宁时不时送来的金银珠宝,冷哼一声便收下了,“如此便多谢五妹妹了。”
    说完后她瞪了眼林笙,林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黏在顾宜宁身上的视线。
    他起身,清俊的脸上带了温文尔雅的笑,“五小姐。”
    顾宜宁平静地扫他一眼,压住满心厌恶,“不知今日小侯爷来相府所为何事?”
    林笙满眼温柔,“我今日路过十三街时,正好碰上新出炉的如意糕,想着宁儿爱吃,便特意送了过来。”
    香几上的盒子漂亮精致,倒是没被顾新月拆掉封口,这两人果然收敛了许多,她微颔首,“小侯爷有心了。”
    林笙瞧着面前的盛颜仙姿,心中同样布满了浓情蜜意,他未来的小夫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在别人面前骄横霸道,到了他这里却是乖顺听话。
    貌美且家世好,全京城哪个贵公子不想娶,偏偏落到了他手里。
    如此一来,相府在朝的势力,倒是可以为他所用。
    林笙越想越美,声音也轻地不能再轻,“宁儿从前可都是称呼我为林家哥哥的,今日怎如此生分?”
    顾宜宁从头到脚都僵硬了一瞬,差点将中午饭都吐出来。
    顾承安似乎也被恶心到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待会儿回棠梨院的时候,别走湖边的路,今日有三个修剪灌木的下人失足落了水。”
    “落水?”
    “是,”顾承安看向林笙,“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小侯爷和新月也在,幸得小侯爷帮忙,料理了大半事宜。”
    林笙不自在地收起手背,愧疚道:“我找二公子的路上,刚好碰上了四小姐,还没说两句话,便听见了一声惨叫,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人正在水里扑腾,结果却……一死两伤。”
    顾新月也用锦帕掩了鼻息,叹道:“那死状,当真是惨烈了些。”
    顾宜宁同顾承安对视了一眼,顾承安摇头。
    溺水而死的三个下人,并非他派去监视的人。
    顾新月又试探着问道:“虽然二哥去的晚了,但二哥院里的人却是最先赶到的,若非他们帮忙,只怕会连失三条人命。”
    她这般说,便是起了疑心。
    顾承安从容解释两句,顾新月识趣地止住了口。
    顾新月和林笙能修成这副淡定的模样,也不知背地里杀了多少不小心看到他们行欢好之事的人。
    顾宜宁只觉心口发凉,余光一瞥,瞥见了角落里一个颤颤巍巍的小丫鬟。
    她浅声问:“四姐姐院里的玉兰可开好了?”
    早就听说顾宜宁在鼓捣一些花花草草,顾新月皮笑肉不笑道:“五妹妹想要,我晚些派人去送过去便是。”
    棠梨院内,又升起了一缕小小的炊烟。
    顾宜宁手忙脚乱地将备好的调料扔进滚烫的热水中,水花溅起,仍是烫红了她的手背。
    “小姐,小姐,”春桃喘着气,从门外跑来。
    她抬眼看过去,“什么事这么慌张?”
    春桃捂着胸口,咽了咽口水,“林候爷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林成仁被抓固然是好的,顾宜宁本该是高兴的,可她想起那封奏折,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陆旌怎么能怀疑她偷奏折?
    偷东西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做!
    她在他眼中的形象已经崩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宜宁轻轻朝手背吹口气,心不在焉地想起眼前的困境。
    就算落水的两个小厮能开口作证林笙和顾新月有染,也是四两拨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