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惘剑悲鸣着启动其中所有阵法,阴差阳错间启动了仙阵将秦晌笼罩在里面,仙阵吸收着魔雷劫,将其抵消转为己用。咒惘剑越来越亮,亮得发白,不断吸收能量反哺给秦晌。
    秦晌眼看着头顶的雷电渐渐减少,直至乌云散去,他成功渡劫了。
    一身是伤的秦晌收回咒惘剑,他用咒惘剑积累的雷电之力治疗伤处,把肉身修复。正要站起身,面前出现一道黑色大门,黑色火焰缭绕。
    魔门在召唤他。
    张逢夏与他并肩而立,侧目秦晌。他知道秦晌不会进入魔界,他还有未了的心愿,但是他该如何反抗天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知道秦晌会怎么做。
    一旦渡劫,秦晌凭着本能,知道这就是通往魔界的大门。他惊讶于自己居然入魔了,但是并没有惊讶太久。因为是人是魔,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心中只有尤。
    他做了最直接了当的抉择,转身离开。
    魔门既开,就由不得他自作主张。踏入魔门成为魔界一员,或者用炫火烧尽满身罪孽化成一堆飞灰。
    魔门怒吼着呼喊秦晌,秦晌还是一意孤行。张逢夏看到,炫火如触手般伸出要抓住他,惩罚他的不识时务,要将他烧成飞灰。
    秦晌飞身躲避,魔门内的吸力将他紧紧束缚,他无法逃脱。直到炫火爬上他的身体,将他整个包裹。
    秦晌开始惨叫,在地上打滚,惨叫声让张逢夏心痛如绞,他依旧无能为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炫火不同于凡火,能燃尽修士元神,秦晌的痛不是来自肉身,而是灵魂。
    秦晌痛苦哀嚎,就算炫火焚身,魔界还是给了他最后的选择,爬入魔界还是灰飞烟灭。
    秦晌依旧什么都没有选。
    十五年生死边缘,他学了太多东西,有一项功法名叫“身外化身”。生死一线间,他将元神割裂,分出了毫末元神游离于外。
    张逢夏捂唇,震惊地看着他的肉身元神化为乌有,魔界大门慢慢关上。原地只留下一团极其微弱的虚影,微弱到肉眼不可见,漂浮在空中。
    秦晌的这毫末元神飘荡在世间,没有意识没有肉身,茫然地随风飘荡。它太虚弱了,以至于被翔鹰展翅吹散,又聚拢起来。被树枝挂住依附大树,大树遭遇天火,元神再度恢复自由。随即又落入腐土,附在了菌菇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张逢夏看着它经历了无数艰难,始终凝聚不散。
    阿晌,这就是你的执念吗,为了看护尤,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活下去?!张逢夏泪流满面。
    足足过了八十年,秦晌的毫末元神才重新恢复些许神智,慢慢让fenshen显形。
    又过了五十年,秦晌虚弱的□□在修真界以外的地方调养生息,终于恢复到原本修为的百分之一。
    再过了一百年,秦晌的神智和修为才回复旧观,他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守护,那个人的名字,叫尤。
    秦晌从此遁入凡间,在人海茫茫中寻找尤的转世。
    张逢夏陪着他走过大街小巷,陪他越洋跨海,陪他沙漠中搜寻点滴人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寻找的第五个年头,在一个小山村里,他找到了已转世五回的尤,一个四肢残疾,趴在地上乞讨的病弱孤儿。
    张逢夏呆愣地看着孩子嘴里叼着一只碗,向村人祈求一口吃食,一边爬一边摇晃他的碗,努力将它持稳。他的手脚不是先天残疾,筋骨尽断是被人折磨至此。由于容貌丑陋,他受尽冷眼虐待,被村人欺辱,三天都无人施舍一口残羹冷炙。他只能爬到泥潭中吸吮污水,嚼着草叶。
    哪怕是看尽人世冷暖的张逢夏也不禁动容,不禁要问,天道为何要折磨尤的魂魄。
    秦晌更是肝肠寸断。他浑身颤抖扶起孩子,抹开他的脏发,想从他容貌尽毁的脸上找到些许尤的影子,而不可得。
    “没事了,我找到你了,再不会让你受苦。那些伤害你的凡人,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光他们。”秦晌喃喃自语着,杀意渐长。
    “阿晌,不可再残杀人命。”张逢夏疾呼:“你会遭天谴。”张逢夏耳边时时回响着他炫火烧身的惨叫,他绝不愿秦晌再经历一次。
    与杀意相比,找到尤的喜悦占据了秦晌的心。他没有找村民报仇,而是带着尤来到一处山景秀丽、灵脉滋养的灵气所钟之地。那里有个山洞,存放了多年为尤转世准备的启发灵智强悍肉身的灵药。
    此刻他一一取出灵药,挑选合适的喂尤服下,很快,尤就排出凡胎污浊。秦晌不嫌脏,替他净身,喂他饭食,一勺一勺耐心细致,眼底全是满足与温柔。
    夜晚怕尤寒冷,燃起篝火,秦晌搂着他睡觉。凡人需要休息,修士却不用。秦晌就这样看着他,握着尤的手,细细揉搓不让它有丝毫凉意,一直看着他。
    张逢夏团膝坐在他们身边,听着耳边篝火噼啪声,将头靠在膝上,看他们相依相偎,无忧无虑。真好,后来秦晌带着尤又走上修仙之路了吧,他们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张逢夏随着秦晌的梦境不知不觉过了上百年,看着秦晌哭,看着他痛,看着他挣扎在世间忍受一切折磨,终于在那一晚,他笑了,安静满足地看了一整晚。太静逸了,以至于他忘记了,这是魔头诱发的秦晌最悲痛的记忆,幻境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