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霄一迈出门口,两人的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阿姐!”
    两人欢天喜地地招呼着。
    季凌霄摸了摸脸, 调整了一个一脸正气、富贵不能淫的表情走来,用在场诸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 大声道:“胡闹!”
    李嘉和李庆一齐瘪了嘴, 缩头缩脑。
    季凌霄快行两步,一手扶住那个小和尚的后背,一手拂过他被勒红了的手腕, 放柔了语气低声道:“你可曾受伤?”
    那小和尚这时才抬起头来,一张眉目精致、貌若好女的脸顿时呈现在季凌霄眼前,他身材消瘦,素色禅衣穿在身上,却有一半空空荡荡的。
    这人她认得。
    季凌霄移动脚步,挡住了李明珏望来的视线,她带来的阴影投在小和尚的身上。
    “女檀越,”他露出微笑,宛若端坐于檀香缭绕的寺殿之中,“……阿弥陀佛。”
    “你们还不快将他放下来。”
    两个小厮忙弃了杆子,季凌霄蹲下身子,手指穿梭在粗糙的绳子中为他解绑。
    “阿姐,还是我来吧?”李庆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我也不想绑他的,可是我一回府就见我最宠爱的小妾对着他嘤嘤的哭,一气之下,就……就……”
    李嘉撩着眼皮偷看季凌霄的神色。
    季凌霄的全部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手底下,即便她再三小心,手指还是会不小心碰触到他被绳子勒红磨破的地方,只是他神色淡定,若不是肌肉一瞬间缩紧,她或许还会以为他感受不到疼痛。
    “慧心大师?”李明珏似乎终于通过什么特别的方法将那和尚认了出来,他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撩衣袍就在她身边半跪下来。
    季凌霄嘴角一勾,侧了侧身子,将慧心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用一种环抱住他的姿势去解他的绳子。
    慧心的淡定几乎维持不下去了,他双目紧闭,低声道:“郡王。”
    “你……”
    李明珏瞪着眼睛责问李嘉和李庆,“你们两个是如何把慧心大师从寺庙里抓来的?”
    季凌霄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认出两人才语气如此严厉,还是因为被绑的是自己的好友才如此气恼。
    “谁去庙里抓他了,是他自己跟着我们走的。”
    “就是就是。”
    李明珏的视线路经季凌霄,落在了慧心的身上。
    慧心低垂眉眼,那长长的睫毛看上去就像是小刷子一样。
    “阿弥陀佛,确实是贫僧跟着两位檀越去的。”
    “慧心你……”
    手上的绳子已经解开,慧心刚要坐起,李明珏也伸出手,季凌霄却偷偷在慧心的腰上一按,他便腰身一酸,重新躺回到了季凌霄的怀中。
    李明珏眸子一缩,“你做了什么?”
    季凌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大惊失色,竟然连敬称也不称呼了。
    “本宫什么都没有做,或许是因为大师太累了。”
    “阿弥陀佛。”
    “来,大师,本宫扶您进屋内休息休息。”
    说着,季凌霄便伸出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挽住了慧心大师的胳膊,扶着大师往宫内走去。
    李嘉和李庆忙跟上去。
    李明珏落在最后,他的视线逡巡在慧心大师的腰际。
    他还记得有一次女帝陛下硬是要拉他饮酒作乐,他不从,她便趁机用手指抹过他的腰,也不知道她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他的腰便又沉又酸,甚至仄歪进她的怀中。
    女帝的手指抚过他的脸,笑呵呵道:“虫娘你是不胜酒力了吗?”
    他伸手摸了一下侧脸,仿佛上辈子的触感还残留在脸上。
    只是巧合吗?
    不,不对!
    既然他能够重生,转世为人,女帝季凌霄未必不可能。
    难道太女殿下是季凌霄吗?那现在宫里面的季凌霄又是何人?
    李明珏之前与宫中的季淑妃打过交道,然而,这辈子的季凌霄实在太令他感到失望了。
    也许,可能,那就是女帝,成了太女殿下的女帝。
    他没有看见自己清冷的双眸瞬间燎起希望之光。
    他本有脸盲之症,即便分辨慧心大师也是从其气味、言行分辨出来的,可唯独上辈子的季凌霄,这辈子的李神爱,清晰无比,他原本以为是两人的行事太过反常,才令他产生了深刻印象,如今想来,可能并非偶然。
    女帝……季凌霄。
    李明珏加快了脚步,衣角飞扬,唇角上扬。
    走着走着,他又放慢了脚步,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嘴角,神情自厌。
    季凌霄若真的是太女当是他的心腹大患,他为何要高兴?
    大概棋逢对手?
    李明珏抿紧唇,更加气恼自己。
    等他迈进大殿里,就见李神爱正捧着慧心大师的手,温柔细心地为他涂抹药物,还时不时低头对着那些伤口吹上一口气。
    “大师,我可是弄痛了你?”
    这话,真是古怪极了。
    慧心目不斜视,神色纯白无邪念。
    “还好吗?”
    李明珏走到两人中央,低头查看慧心的伤口。
    慧心笑容天真纯善如稚子,“阿弥陀佛,贫僧无碍。”
    “你怎么会来长安?”
    “贫僧是为了报恩而来。”
    “报恩?”
    “多谢女檀越救了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