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刚好是冷热交替,流感爆发。
    输液厅里乌泱泱的一堆人,像是一个社会的小缩影。
    阮映很快就找到了戴着口罩的蒲驯然,他就坐在靠门的位置,微微弓着身子拿着手机在玩游戏。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毫无影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整个人透着淡漠。
    还真的跟奶奶说的一样,蒲驯然是一个人在输液,没人陪着。平日里他学校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一群小跟班,这会儿身边还有个位置是空着的。也许是他敞开双腿坐着的姿势太霸道,身边没有人愿意坐。
    阮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上前打招呼,就站在输液大厅的门口看着蒲驯然。昨天晚上他们两人虽然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可算不上太熟悉。但是要说不熟悉吧,他们又好像有点熟悉。这种感觉让阮映觉得很怪异。
    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蒲驯然歪了歪脑袋,还抬手搓了一下自己的后颈。他的头发是真的超级无敌短,却又好像无比合适他。
    他大概忘了自己手上还在输液,输液的导管跟着点滴瓶晃动,手背上针头似乎因为这个动作扎了一下他,他低低道了一声:“淦。”
    蒲驯然反应过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在确认血液有没有倒流。
    莫名的,阮映觉得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为特别幼稚。
    蒲驯然抬起头的时候,阮映唇角还带着一抹笑。他直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像是要从阮映的脸上找到什么。
    阮映笑容却僵在脸上,不自然地上前一步打招呼:“蒲驯然,我奶奶让我来陪你输液。”
    蒲驯然敛了敛情绪,认真地说:“问你一个问题。”
    阮映点点头:“嗯,你问。”
    蒲驯然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是不是喜欢我?”
    阮映:“?”
    第14章 怎么,想陪着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
    阮映简直无语,她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让蒲驯然这个屁人会有这种错觉的?
    “我不喜欢你!”阮映连忙解释。
    许是她解释地有些着急,声音就大了一些,旁边好些人抬起头看着她。
    蒲驯然似笑非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要为我自己的清白证明啊,免得某些自恋狂自作多情。”阮映咬着牙说。
    “那你解释解释,那天在小巷子里的时候为什么叫我叫得那么自然?”
    解释是吧。
    阮映一一细数蒲驯然在学校里的各种罪状:“你期末考试倒数第一,在学校里多次被通报批评,我们同个任课的老师经常说你无恶不作,你说说你一个大名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蒲驯然闻言勾起唇角,整个人看起来张狂又桀骜:“原来我那么有名啊。”
    “又不是什么好名声。”阮映嘀咕了一句。
    “行吧。”蒲驯然看样子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末了又说:“要是喜欢我就大声说出来,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阮映翻白眼:“你放宽心,我不会的。”
    “啧啧,小没良心,好歹哥哥还救过你。”
    “哥你个大头鬼,别想占便宜,我都听我奶奶说了,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叫我姐姐还差不多。”
    蒲驯然嗤了一声,把脸撇开,不再和她争辩。
    阮映感觉占了上风,心情陡然舒爽。
    最起码,她在面对蒲驯然的时候,不会像面对薛浩言那样手无足措,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
    阮映走过来站在蒲驯然的面前,看了眼他头顶上方挂着两点滴瓶。一瓶大的正在输液,瓶里面还有大半,另外一瓶小的还没有动,应该也才刚输液没有多久。
    “你生什么病了?”阮映问。
    “肺炎。”
    “肺炎?那还挺严重的。”阮映家隔壁就有小孩子得过肺炎,似乎治疗的时间很长,住院都住了大半个月。后来一到流感的季节,那家孩子就特别容易咳嗽。
    蒲驯然转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朝阮映抬了一下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下,中间空出的位置更大。
    不过阮映并没有打算坐下来,她又问蒲驯然:“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阮映也猜到了。她翻翻口袋,从兜里找出来一块牛奶糖,是奶奶早上给她准备的。
    因为阮映有点低血糖的毛病,肚子一饿就容易头晕,所以身边经常有糖。
    “来,张开手。”阮映对蒲驯然说。
    蒲驯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手,只不过他这次好像又忘了自己手上正在输液,输液的导管牵动,他跟着微微蹙眉。
    阮映把自己手上的两颗糖放在蒲驯然的手掌心,像个家长似的说:“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不吃早饭小心低血糖。”
    蒲驯然没有拒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两颗糖,墨色睫毛如鸦羽一般垂低。
    糖纸是黄蓝绿三种色调,上面画有一只黑白色的牛,写着“孺牛”两个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糖吃。
    好一会儿,蒲驯然还保持伸着手的姿势没有动,他的手心朝上,手掌大而骨节分明。
    “不吃吗?”阮映问。
    蒲驯然抬眸看她:“我以为某些人会自觉帮忙剥糖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