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拒绝?”
    “拒绝什么呀?我直接拉着他就来了。”
    “他也好意思来?”
    “怎么不好意思,都是认识老邻居了,他还叫我一声奶奶呢。”
    阮映想了想,抓住重点:“奶奶你要买药怎么不让我去?自己跑那么大老远!”
    奶奶低头切着菜:“就在二医啊,又不远。我看你难得有几天可以放松,我才舍不得使唤你呢。”
    阮映心里动容,伸手抱住奶奶,用力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我的奶奶真是仙女!”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呢。你去找阿蒲玩一会儿,你们同龄人有话说。”
    阮映敷衍地笑了笑,并不觉得自己和蒲驯然会有什么话说。
    虽然他们两个人穿开裆裤那会儿的确是有过接触,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早就不认识彼此了。阮映也相信,蒲驯然更不可能会记得她。
    厨房在水果店的后面,前面就是水果店。
    眼下蒲驯然正坐在收银台前的椅子上,手里似乎翻阅着一本书。
    阮映缩在门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蒲驯然,他微微弓着身子,后颈的棘凸明显,也白得晃人。
    这个点正是下班的时候,来水果店买水果的人还不少。爷爷在和别人说笑,蒲驯然则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水果店的电风扇缓缓吹动,将他单薄的短袖贴在身上,他一只手随意放在桌子上,手臂肌肉线条紧实,侧脸冷淡又勾人。
    阮映突然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自己似乎不认识蒲驯然了。
    有时候总是这样,若是很仔细去看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得特别陌生。再看一眼,又觉得似曾相识。阮映知道大概是自己的大脑重新捕捉对方身上的信息,会让自己更加清晰地认识对方。
    一直低着头的蒲驯然将手上的书放在收银台前。阮映认出来,这本所谓的书是她的笔记本。她正想着要不要去拿回来,蒲驯然却突然抬起了头。
    他看见她,懒散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阮映的脸颊却有点发烫。刚才下楼的时候她着急,穿着过于清凉,现在她换好了一套日常装束。本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这样看来好像是为了他特意换了似的。
    爷爷见阮映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便招招手:“快来跟你同学说会儿话呀。”
    阮映头皮发麻。
    她要说什么啊?
    来者是客,阮映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再怎么说,蒲驯然上次也帮助过她。
    阮映只能硬着头皮朝蒲驯然走过去。
    爷爷这时候突然问了蒲驯然一句:“孩子,你这次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大概,所有的学生都不免会被长辈问到这么一个问题。
    阮映突然有些幸灾乐祸,想知道总分零分的蒲驯然会怎么回答。
    蒲驯然一脸真诚看着爷爷,说:“这次期末我没去考试。”
    爷爷惊讶:“怎么没去考试呢?”
    蒲驯然又一脸低落惆怅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对爷爷说:“考试当天我发了烧,39.5℃。幸好家里钟点工阿姨来做饭的时候发现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奶奶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跟着说:“我今天见到阿蒲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输液大厅挂点滴呢,也没有一个人陪着。”
    爷爷随即了然,心疼地伸手拍了拍蒲驯然的后背,“孩子,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空常来。”
    阮映连忙喊了声:“爷爷!”
    爷爷茫然:“怎么了?”
    阮映说:“有人来买水果了!”
    “买水果就买水果,你大惊小怪些什么。”
    这时,一旁的蒲驯然用舌尖顶了一下左腮帮笑了一下,幽幽道:“好啊爷爷,我以后会常来,你可不要嫌弃我。”
    刚才被打算思绪的爷爷连忙反应过来:“说什么傻话,爷爷随时欢迎你。”
    奶奶也跟着说:“你尽管来,以后放学的时候刚好可以映映一起回来,也有个伴。”
    阮映:“……”
    她不需要啊啊啊啊。
    爷爷去招呼顾客的时候,蒲驯然恢复了一贯的惫懒,扬着眉问阮映:“怎么?不欢迎?”
    阮映看着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说:“说不上欢迎不欢迎的,我们也不熟。”
    “不熟啊,多接触接触就熟了。”
    阮映很想怼他一句:谁想跟你熟啊。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来者是客,还是奶奶邀请的,她不好那么针对人家。
    *
    饭桌上。
    大概是为了迎接蒲驯然的到来,奶奶今天特地做了五菜一汤。要是平常,家里一般都是三菜一汤,而且都是按照阮映的口味做的。但今天餐桌上的口味明显不是按照阮映的喜好来的。
    糖醋里脊、红烧狮子头、地三鲜、烧鲫鱼、炒青菜、紫菜蛋花汤。
    据说都是蒲驯然喜欢的口味,奶奶还特地去买的菜。
    四个人围成一桌坐着,爷爷还给蒲驯然倒了一杯橙汁,招呼他:“孩子,多吃点,瞧你瘦的,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蒲驯然站起来,双手接过爷爷递来的橙汁,还十分有礼貌地说:“谢谢爷爷。”
    他说话字正腔圆,这会儿少了在学校里时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倒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奶奶抬起头看着蒲驯然,笑着说:“阿蒲可比映映高出一大截呢,你现在多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