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猛然推开被子坐起来,身体还沉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心脏狂跳。
    风缱雪语调平静:“起来,上课。”
    谢刃:“……”
    风缱雪见他坐着不动,于是又用剑柄戳了戳肩膀:“快点。”
    “不去。”谢刃直直躺回去,语调拖得又欠揍又沙哑,“我还没睡够。”
    风缱雪提醒:“你说的,晚睡不耽误早起。”
    谢刃转身背对他,用枕头将耳朵一捂,嘴里含含糊糊:“我说的是你晚睡,不耽误你早起,但我不行,我晚睡就一定要晚……唉,你把被子还给我。”
    “起床。”风缱雪握住他的手腕,“从今日起,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学堂。”
    “为什么啊?”谢刃瞪大眼睛,“师父都不管我这些。”
    风缱雪将人扯到面盆前,又将帕子打湿盖上脸:“因为我第一天来这里,谁都不认识。”
    谢刃被冰水一激,清醒了,但清醒也不耽误唉声叫苦:“不是有璃焕和墨驰吗,而且你是来求学的,又不是来呼朋唤友的,好好坐在那里听课不就行了?”
    风缱雪道:“你也知道求学就要好好坐着听课。”
    谢刃将帕子丢回木架,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循循善诱:“我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件事,但风兄你不一样啊,你是风氏子弟,凡事都很讲规矩的,所以你看,这随随便便就闯人卧房掀人被子,是不是稍微有些失礼?”
    风缱雪拉着他往外走:“不觉得。”
    谢刃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没形没状,将“讨嫌”二字诠释得分外淋漓尽致。在路过隔壁卧房时,还要伸长脖子将头探进去看,这一看,顿时万分震惊:“风兄,我昨晚来的时候,你的房间不是还很正常吗?”
    风缱雪不解:“现在哪里不正常?”
    谢刃看着满室明晃晃的玉床碧柜琉璃台,再一次感受到了银月城风氏的有钱程度:“哪有人求学还自带家具的,这些都是你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吗?对了,那个毛皮垫子是什么稀罕东西,居然会自己发光,我能不能进去摸一把,哎哎哎,你别拉我啊,救命,强抢民男啦,我不想去学堂,风兄,风兄!”
    风缱雪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强行将人扯到前院。此时大家已经开始上课了,竹业虚终于能在早课时见到爱徒,心里那叫一个欣慰,而一众同窗也稀罕得很,集体目送他二人回到座位,感慨,不愧是风氏出来的人,竟能将谢刃从床上揪起来,厉害,了不起。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谢刃倒也安分,乖乖坐着听了一早上课。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他却又没了影子,璃焕见怪不怪:“大概跑去城里听说书了吧。”
    风缱雪拿起佩剑就出了学堂。
    长策城照旧是热闹又繁华的,谢刃从东街走到西街,许多铺子的老板都眼熟他,将刚出锅的小糕点用叶子裹了,热腾腾地递过来:“尝尝,新出的。”
    “多谢福伯!”谢刃也不客气,一边捧着吃,一边往茶馆的方向走。正要进门时,见旁边的小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就也挤过去看。
    桌上摆了三四排精致的木鸟雀,拧一拧就能展翅飞,而且速度会越来越快。谢刃买下一只,用指尖在木雀尾稍随意点出一朵红莲火,撒手放它盘旋于空。娃娃们看着纷扬落下的火光幻影,纷纷鼓掌喝彩,谢刃逗够了这群小孩,刚准备得意洋洋收回木雀,身后却传来清冷一句:“谢刃。”
    “……”
    风缱雪道:“跟我回去上课。”
    谢刃简直要被他念到耳鸣,语调也有气无力:“风兄,你怎么总管我这些。”
    然而风缱雪极有原则,有求必应也好,投其所好也好,前提都是学得好好上——否则自己下山是为了什么?便强行拖着他走。谢刃踉踉跄跄,心累得很,不懂这金贵大公子怎么听课还得有熟人陪,走了两步,又顺手摸了个灵果啃,摊主大婶认识他,只笑着骂了一句,也不愿计较。风缱雪见状暗自摇头,过去将钱付给大婶,回头却见谢刃表情呆滞,便皱眉:“你又有什么事?”
    “糟了。”谢刃脸色一白,“那只木雀还燃着火,我刚刚给忘了,它飞去哪儿了?”
    风缱雪抬头一看,天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木雀的影子。幸亏有一个小娃娃指路,两人赶忙御剑去追,追了一路,眼看再往前就是长策学府,却始终不见其踪迹。谢刃心中焦急,正欲扭头折返去别处寻,却被风缱雪一把握住手腕,拖着继续往前疾驰。
    “有烟。”
    确实有烟,先是青丝丝一缕,再是蓝盈盈一片,再往后,已是浓烟滚滚黑雾缭绕,火光熊熊窜上半天。整片学府都乱了,上课的顾不上念书,干活的顾不上扫地,水桶与引水符齐上阵,从四面八方哗啦啦往上浇,总算盖灭了这把从天而降的红莲火。
    竹业虚怒不可遏:“阿刃!”
    谢刃:“……”
    被烧的是风缱雪的卧房。
    因为璃焕反应够快,及时用避火咒隔开了相邻几间房,才没有造成更大损失。但话说回来,就算将长策学府所有学子的卧房都烧了,加起来可能也不如上仙一张床值钱。
    风缱雪自然不会让谢刃赔,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能让对方不再四处乱逛,而是老老实实留在学堂修身修心修性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