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怕

  上午有一上午的课,还都很重要,沈唯趁着中午的时间朝弟弟沈尧的学校七中赶去。
  她必须找弟弟谈谈。昨天电话里,无论她怎么追问他为什么要退学,沈尧都不说,只能找他当面聊了。
  沈尧读的事寄宿式学校,学校里设施很齐全,学生平时都不让出校门,只有周末才回家。
  沈唯先给沈尧班主任打了个电话,换了进门条。
  班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沈唯了,这是姓刘的个40多岁的中年女老师,烫着大波浪短发,打扮简洁利索,一看就是个很有能力的老师。
  刘老师对沈尧的家庭情况很了解,知道他有个姐姐,去年考上了b大。
  老师们对名牌大学的学生总是要看重一些的,刘老师对沈唯也是相当的热情,还给她倒了杯水。
  “刘老师,打扰您了。”沈唯很客气地对刘老师表示歉意。
  “没事没事,应该的。班上的学生情绪不稳定,我们老师有义务配合家长一起帮学生开解。”
  沈唯没跟刘老师说沈尧想退学,只说沈尧最近情绪不稳定,想跟刘老师沟通一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刘老师,沈尧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正准备联系家长的,沈尧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上课总是无精打采,月考排名下降的很厉害。我正想问问你们家长,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家里都好,没出什么事呀。”沈唯把家里最近的情况跟刘老师说了一遍。
  “学校里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刘老师皱着眉头,“老师没有换过,连座位都没有调过。”
  “这样啊……”沈唯有些失望,本来以为老师能给她一些帮助的,没想到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你既然过来了,就跟沈尧聊聊吧。他们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我去跟体育老师说一声。”刘老师对沈唯说,“青春期的男孩子叛逆心很强,对老师容易有抵触心理,我们跟他聊效果不一定有你去聊来得好。”
  沈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赶紧点点头,“嗯,那我去找沈尧了。刘老师,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刘老师和气地挥挥手。
  沈唯在教室没找到沈尧,呆在教室的同学告诉她,沈尧在操场上看球。
  沈唯朝操场走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操场边的沈尧。
  大中午的太阳正烈,虽然降温了,但阳光还是很刺眼。沈尧抱着膝盖坐在篮球场旁边的木椅子上,正看着球场。
  球场上有男生在打球,其中有一个男孩特别出色,传球,接球,假动作,背身过人……动作行云流水般潇洒流畅。
  男孩长的也很帅气,利落的短发被汗湿了,露出俊秀的眉眼。
  沈唯看到沈尧一直盯着那个男孩在看,目不转睛,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很是痴迷的样子。
  尧尧一定很羡慕那个男孩的球技吧?中学校园,有运动天赋的男生总是引人注目的。
  沈唯走到弟弟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头,“尧尧。”
  沈唯只觉动作并不突然,沈尧却惊骇得跳了起来,他猛的转身,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看着沈唯,脸瞬间涨得通红。
  沈唯失笑,“干嘛这么紧张?”
  像小偷被抓了现行似的。
  “姐,你,你怎么来了?”沈尧结结巴巴的,说着,还扭头朝篮球场上看了一眼。
  “来看看你。”沈唯拎着从学校超市买的零食,把大袋子塞进沈尧怀里,“带了点吃的,一会儿拿去跟同学分一分。”
  “哦。”沈尧拿着零食袋子,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沈唯摸摸弟弟的头,“好了,我承认我不是专程过来给你送零食的。尧尧,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沈尧警觉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有些戒备。
  “聊聊你为什么想退学。”沈唯索性也不再兜圈子了,“尧尧,你有没有想过,你初中都没有毕业,如果退学,你将来靠什么维持生活?”
  沈唯没提自己和妈妈对他的期望。青春期的男孩子,根本不会顾念这些的。
  沈尧不说话,他扭过头拒绝和沈唯对视,目光又投向男球场上打球的那帮男孩。
  沈唯也不急,没有催他。她坐在弟弟旁边,也跟着他一起朝球场上的男孩看。那个高个子男孩真是出色,完全就是青春校园电影里的男主形象。
  男孩们已经打完球了,各自擦擦汗喝了些水准备回去了。
  有个矮一点的男孩看见了沈尧和沈唯,冲他们吹了声口哨,喊道,“沈尧,交女朋友啦?”
  这当然是玩笑话,谁都看得出来沈唯比沈尧大多了,而且住宿制的初中,谁敢跟女朋友这么当而皇之地坐在操场上谈恋爱?
  沈尧的脸又红起来了,他做了个揍人的手势,“滚!这是我姐!”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那个最出色的男孩子的注意,他扭头朝沈尧这边看了看,嘴角勾出了一个桀骜不屑的冷笑。
  沈唯敏感地问沈尧,“他认识你?”
  “嗯。”沈尧嗯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们俩关系不好?他讨厌你?”沈唯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个男孩子的不屑表现得太明显了。
  沈尧不吭声了,连声“嗯”都不说了。
  沈唯一颗心揪了起来,沈尧该不会遭到了校园霸凌吧?那个高个子男孩,一看就是领导型的,打球的时候不觉得,看他跟其他男孩相处的样子,很明显他是那个小圈子的中心人物。
  沈尧想退学,会不会是被这个男孩联合了其他人欺负了?
  男孩已经带着一帮人离开球场,走到沈尧身边的时候,那男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狠狠踢了一颗小石子过来,准准地正好击中沈尧的脚踝。
  沈尧一惊,抬头朝那个男孩看去,在看到那个男孩不屑冷笑的脸时,他埋下了头。
  看到弟弟忍气吞声的样子,沈唯怒从心中起,她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个男孩,“你怎么走路的?石子打到人了知道吗?”
  那男孩根本没把沈唯放在眼里,照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那sorry啦~”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惹的其他男孩爆笑起来,几个人挤眉弄眼地看看沈尧又看看那男孩,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沈唯气的要命,却拿这些半大小子没办法,她一个大学生,总不好跟这帮初中生计较吧?
  真是气人。
  “没教养!”她冲着那个男孩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没想到那男孩比她还凶,扭过头来大声喊了一句,“我只对下三滥的东西没教养!”
  沈唯气晕了,这小屁孩怎么说话呢!
  要不是打人犯法,她真想冲过去揪着那小子的衣领狠狠揍他一顿!
  沈唯气鼓鼓地在椅子上坐下,问弟弟,“这小孩是你们班的吗?叫什么名字?”
  她要去找刘老师告状!
  沈尧不吭声,他脸色苍白,低着头一直盯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地面,好像那目光已经在地面上生了根。
  “尧尧你不要怕!”沈唯气壮山河地鼓励弟弟,“不就是个校园恶霸吗?这种人欺软怕硬,你越怕他,他越嚣张。这种小痞子,你得想办法收拾他……”
  沈唯说的正起劲,沈尧突然低声说,“他不是小痞子,他是我们班长……”
  沈唯:“……”
  班长!有素质这么差的班长吗?班主任到底是怎么选拔班干部的!
  沈唯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去找你们刘老师!”
  她拉着弟弟的手准备去班主任办公室,她要给弟弟讨回公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仗着自己班干部的身份欺负人了?
  “不!”沈尧狠狠甩开沈唯的手,“我的事不要你管!”
  沈唯也怒了,“尧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被人欺负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们沈家没有这样的孬种!”
  沈尧又不说话了,他重新低头看着地面。
  沈唯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又赶快放柔了语气,“尧尧,你不要怕,这个人再狂他也只是个学生,学校、家长、派出所,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你安心学习,这件事姐姐会想办法帮你处理的。”
  沈尧烦躁地瞪着沈唯,“我不要你帮我处理!我不想上学了!我想退学!”
  沈唯看着弟弟纯良的双眼,心里有些酸,“尧尧,你不要怕,姐姐……”
  “我不是怕他!”沈尧吼道,“我就是不想上学!不想看到他!我不想呆在学校里了!”
  说到底不还是怕吗?沈唯怔怔的,心里又灰心又难过。尧尧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小懦弱了?
  “想退学也需要时间办手续不是吗?”沈唯没有办法,只要使出缓兵计,“尧尧,这样吧,我去找你们班主任问问怎么办转学,你先安心上课,好吗?”
  沈尧没吭声,沈唯只当他同意了。
  她要去找班主任查一查这个小痞子班长的底细,这事一定要捅到学校和他家长那里,学校和家长如果都不管,她就去派出所报案!
  总之一定要给弟弟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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