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声今天忙着公事,所以锦绣园的安排全都交给了华臻。
    上午会议结束,华臻随他走进办公室,傅寒声扬手吩咐华臻带人去一趟锦绣园,多加了一句:“挑太太喜好布置。”
    至于怎么个喜好法,傅寒声不参与,萧潇的喜好资料华臻都有,况且多年上下属磨合,华臻办事向来都是可圈可点,但这次——
    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纸飞机,傅寒声站在门口,无意识的皱了眉,就那么站了一会儿,他这才缓缓进屋,手里那束鲜花更是被他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傅寒声动手扯了扯衬衫领口,略微舒了一口气,方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华臻的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华臻开口说话,他已开口问:“纸飞机是怎么一回事?”
    傅寒声的语调是冰冷的,仿佛是寒冬里的一块冰,华臻似是被他的语气给震慑到了,小心翼翼的问:“傅董,太太不喜欢纸飞机吗?”
    华臻说她和周毅私底下有交流过,笃定太太就是那个折纸飞机的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她觉得悬挂一些纸飞机可能会让太太高兴一些。
    傅寒声漆黑的眼眸里乌云密布,水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自作聪明。”
    华臻连声也不敢吭。
    ☆、纸飞机,爱恨皆是泡沫
    情人节,如果不是出了纸飞机事件,傅寒声原本是要带萧潇外出吃饭的。黄昏阳台,萧潇坐在藤椅上翻看日记,全身笼罩在晚霞里,剪影精致。
    室内光线有些暗,傅寒声把灯打开,灯光映照下,傅寒声眉眼阴影深浓,站在室内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喜欢纸飞机?月”
    萧潇深吸口气,声音掺杂着几分恼怒:“不喜欢。”
    傅寒声胸口堵着一团气,但被他生生压了下来,眼下还吃什么烛光晚餐,纵使她有心思,他也没心思吃了。
    但饭是必须要吃的。
    “晚上想吃什么,我……”那句“我去做”最终没有说完,只因他走到了阳台上,走到了萧潇的面前,所以他止了话。
    日记摊放在她的腿上,她虽低着头,却没有在看日记,眉目低敛间,表情如常,但傅寒声看出来了,她的情绪很低落,她在难过。
    结婚以来,她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多是他惹她,但不管是哪一次,都不及这次水光浮动。
    她……这是要哭了吗?
    傅寒声双手插在裤袋里,一点点握紧,修长的身体背着光,目光被黑暗笼罩,压下火气:“我去做饭。鹁”
    转身离开,他知道她可能会在他离开后落泪,但他不理。
    他承认他有情绪,是真的有情绪了,这种情绪在打扫满地的纸飞机时,越发汹涌恼怒,他清理了没两下,扫帚扔了,垃圾篓也被他一脚踹翻了。
    他在这时,想到了他的女秘书,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咬着牙去了厨房,先做饭,总要吃饭,有情绪也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做饭,做什么饭?
    他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刚放在料理台上,没心思做了,回到客厅,拿起电话蹭蹭的拨了一组号码,是打给旗下饭店的。
    叫完餐,他去院子里转了转,眼见外面有两辆形迹可疑的商务车停在外面,一时间紧抿着唇,“嚯”的转身回屋,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锦绣园物业管理层,直斥物业警卫失职,放任记者随便进来……
    他这么训斥下来,物业在那边唯唯诺诺的听着,记者被赶走了,傅寒声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吓得物业手脚发凉。
    傅董火气不是一般的旺。
    客厅时钟缓缓走动着,气氛那么凝滞,以至于傅寒声可以听到他压抑的怒气声,他双手插腰,站在客厅里看着那些纸飞机,轻声叹了一口气,终是认命的捡起扫帚清理着满地狼藉。
    纸飞机?
    几年前,江安琪在饭店草坪上带着几个孩子玩纸飞机,他在那时候想到的是唐家阿妫。幼小的年纪里,阿妫站在窗口,投出了一只缓缓飘落的纸飞机。
    那年他16岁,她才只有6岁,画面惊鸿一瞥,过后烟消云散。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一幕,但27岁那年墓园再见,得知她是唐家阿妫,他脑海中最先闪现出的画面竟是纸飞机。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他记得那么深,深到能够清楚回忆起纸飞机上的内容,双翼两侧分别写着她和“他”的名字:潇潇,暮雨。
    对,华臻自作聪明布置了满屋的纸飞机,但萧潇呢?看到这满屋的纸飞机,可是睹物思人?否则怎会怒,怎会失常,又何至于眼带水光?
    算了,不置气了,他还能怎么办呢?他的太太中了一个叫“萧暮雨”的毒,可以为了他什么傻事都做的出来。身为她的丈夫,她能不排斥他,他该烧高香才对。
    对对,他确实该去万佛寺烧高香。门铃响了,他放下扫帚去开门,告诫自己一会儿上楼叫萧潇下楼吃饭,可要好言好语的说,绝对不能摆脸色给她看,谁让他……
    不说情,也不说爱了,假以时日,她会明白,即便是再如何疯狂、刻骨铭心的爱情,迟早有一天会归于日常平淡。
    她的爱情死了,但她的人生还在继续,他就是她的继续。
    这么一想,傅寒声的情绪也开始趋于平静了,他把饭菜摆好,又去洗手间里练了练微笑,这才吁了一口气,上楼唤萧潇下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