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说给周毅听得。
    周毅停车,买药的工作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周毅离开后,傅寒声“啪嗒”一声合上了电脑,意识到萧潇在看他,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沉,如谜,似雾。
    “你坐,我出去买包烟。”他把笔记本搁在车座上,开门下了车。
    萧潇一人坐在车内,扫了一眼车镜,镜子里的她,脸色不是一般的差,这让她皱了眉。
    傅寒声的手机又在响了,跟先前来电是同一个手机号码,182开头,没有署名。萧潇任由手机震动着,直到归于沉寂,这才把手机重新放进傅寒声的西装外套里。
    傅寒声之前的态度很明确,这通电话,他没有接听的打算。
    西装口袋里,萧潇手指触碰到了一个金属物,迟疑掏出,那是一只黑色金属烟盒,里面空空如也,难怪他要出去买烟了。
    萧潇把烟盒放回去,心里想着,这人烟瘾真大。
    周毅回到车里,虽疑惑老板不在,却也没多说什么,把药品袋交给萧潇,“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如果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只是擦伤。”萧潇接过药袋,跟周毅道了谢,担心医用酒精刺鼻,或是处理伤口弄脏后座,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酒精冲刷着膝盖和腿上的血迹,萧潇倒抽一口冷气,为了方便站立,单手摸索着去扶车身,却跌进一具胸膛里。
    转脸,傅寒声。
    “喜欢三伏天晒太阳?”声息低沉,有淡淡的烟味拂过萧潇鼻息。
    萧潇解释:“会弄脏你的车。”落在她肩上的手指很烫,不像她,手脚常年冰凉。
    他沉默,扶着她,情绪难窥。
    萧潇看不懂他,其实从未看懂过他。
    ☆、刹那间,萧潇羞愤交加
    傅寒声买烟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扶萧潇上车时,随手搁在了一旁。
    萧潇在外面还好,回到车里,血腥味和酒精味掺杂在一起,萧潇只觉得恶心,胃里空绞着难受,她已经接连三餐没进食了。
    偏偏这时候,傅寒声在帮她上药。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棉球上蘸了医用酒精,给萧潇擦拭伤口时,有些不知轻重,周毅坐在前座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萧潇了。
    萧潇是真的疼,双手撑着椅座,面孔煞白。
    看出来了,帮他人上药,傅寒声是第一次。萧潇不能抱怨,若是抱怨,倒有些不知好歹了。
    “疼?”傅寒声抬眸,这个满身都是气势的男人,盯着萧潇看的时候,时常会让她想到“侵略”两个字。
    疼吗?
    这个问题,萧潇不太好回答,原本不算太疼,但傅寒声拿着棉球直接压在她的伤口上,不疼才怪。
    若不是他态度还算认真,萧潇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
    “傅先生,还是我来吧!”萧潇颇为客气。
    傅寒声蹙了一下眉,“处理伤口,并不见得你比我专业。”把棉球丢进医药袋里,似是放弃帮萧潇上药了。
    萧潇膝盖只是磕伤,虽说流血多了一些,但她自认没那么矫情。有些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傅寒声却叫来了药店员工,萧潇处境被动,似乎只能接受。
    药店员工帮萧潇包扎伤口的时候有些慌,一来是天气热,二来......傅寒声双臂环胸站在车门旁,低头敛眸,似是在研究药店员工的包扎步骤。
    就像他之前说的,C市正值三伏天,但他的眼眸却比烈日更加灼人,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目光下保持心境平和,纵使是萧潇,也开始觉得那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了。
    和傅寒声见面次数不多,自从初夏签了协议,截止目前,两人已有将近四个月没有见面,甚至不曾通过电话。对于这个男人,萧潇了解不多,但却深知傅寒声就像是遮蔽锋芒的狮虎,假寐安睡时一派祥和,却也可以在瞬间咬断他人颈项。
    这样一个男人,在事业上掠杀成性,他要唐氏,萧潇不奇怪;所以就算他为了她手中10%的股份,试图用温情引诱她沦陷,她也不该感到奇怪。
    萧潇又跑神了,连药店员工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当然她更不曾知道,傅寒声看着她的目光有多深沉漆黑。
    “砰”车门关闭,有人坐在了她身旁。
    萧潇回神,正要跟傅寒声道声谢,却因他的动作受了惊。
    那个在她看来太过危险的男人,弯腰握住了她的脚踝。萧潇挣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别动。”他说。
    萧潇倒也不是乖乖听傅寒声的话,她是懵了,眼睁睁看着傅寒声脱掉她的鞋子,露出沾着血迹的足踝,再然后萧潇那只白皙,小小的右足落在了他的手掌心。
    刹那间,萧潇羞愤交加。
    ☆、称呼:寒声,傅寒声
    这一天的盛夏午后,像极了那年盛夏,校园被绿树和群花装点,透着简单与清冽,执意欢欣。
    教室门口,萧暮雨背着书包接她回家,走了几分钟,他叫停了她:“鞋带松了。”
    他在人来人往的林荫大道上蹲下身体,帮她系鞋带,那天她双脚沉重,竟觉得迈不开步子,只记得少年抬头看她时,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揉碎在了她的眼睛里,爬满她灵魂的窗,就那么不负责任的绿了很多年。
    后来,后来……盛夏还是盛夏,窗户四周的绿,却早已剥落消失,宛如深秋残光,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世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