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映衬得眼睛宝石般剔透。
    孙玉龙看着她的眼泪,突然慌了,紧紧搂住她按在心口,“别哭……别难过……是我不好……就这么一次,我们忘了它吧……”
    “我也是为了以后我们更长久的在一起……你不要怪我……”
    甘草心中讥讽他的自欺欺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权力和出人头地,想必他自己都不太明白吧……
    “以后再也不会把你送人了……”他面上有一丝迟疑,随即被狠厉代替,“你若是介意,待我事成,再杀掉他不迟,只是现在还动他不得……”
    他怜惜的擦着甘草的泪,甘草心中更是一片怆然,她无法接受,自己跟这样心狠手辣、良心泯灭、不择手段的男子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终于想到更能安抚她的法子,温言软语,“孙氏兄弟我已经交给天山王了,天山王对他们有些成见,受些皮肉之苦是难免的,但是一日得不到杜皓然的下落,他们便一日没有性命之忧,你不要太过绝望。”
    甘草流泪悲切地看他。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湿毛巾为甘草净身,直把她身上擦的通红一片,连声呼痛,恨不能把她皮揉掉一层。
    甘草冷哼一声,“可是嫌我脏污了?刚才可是你把我推出去的。”
    孙玉龙脸上阴晴不定,脸色一变,“我说不许再提!不许再提这件事!”说罢放软了语气,继续哄道,“你好好听话,若是肯乖乖跟我,我自会去跟天山王再行商议,或许可用些矿藏让利换取他们兄弟二人性命。今夜晚些时候,我同老匹夫有个秘会,到时你乔装成男子,我带你远远瞧上一眼,如何?”
    他自然不会说,他骗天山王说孙氏兄弟知道杜皓然下落的事,所以谁也救不了他们,就算能救,他也不会让他们活着。且为了防止生变,看来他需要让那两兄弟死的快些了。
    甘草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心中自有计较,她对他的心狠手辣也有些了解了,怎么会相信他的应付之言?
    于是假意做出惊喜的样子,曲意迎合,又伏在孙玉龙肩头,乞求道,“我真的不喜欢那个蛮子,一身蛮力,粗暴的很,撞的我全身都痛,你不要再让他来了好不好?”
    孙玉龙心中一恸,面上复又温柔,“不会的,再也不了,我会警告他不许再碰你。日后我做了大帅,让你亲手杀了他可好?”甘草心中讥诮,要论报仇,第一该杀的就是你自己!
    今天之前,孙玉龙在她眼中还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而从此刻,他宛然十足的六亲不认!
    她忍不住害怕,若是被他发现她背叛,以后会怎么报复她?
    孙玉龙食指轻轻抚上她锁骨的牙印,漫不经心道,“姐姐这里有个记号,是大当家的留下的么?”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甘草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个牙印了。
    孙玉龙见她迷茫,气息稍平,低头一啃,覆上那个牙印,狠狠一咬,顿时鲜血淋漓深可见骨,把那个牙印彻底纂刻在她锁骨上。
    “啊——”甘草痛的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只见他嘴角沥血,眸子异样的狂热,她毫不怀疑,他如果得不到她,会把她杀了吃进肚子里来占有她!
    她害怕的面露惊恐踉跄后退,却被孙玉龙紧紧搂入怀中,箍的她骨头生疼,瞬间,他忧伤失望的眼神又像一只可怜的兽,但是只野兽。
    直到两人都平静下来,充满寂静的诡异。
    这一刻,甘草又觉得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坏,忧伤迷茫的令人心痛。
    “你为何那么憎恨你大哥,就算……就算因为我,值得害死他们两个么?”
    孙玉龙看向窗外萧瑟的落叶,似乎说起什么不相关的事。
    “多年前,天山王单恋天都鸳鸢馆丁凤君,却被孙墨举捷足先登成就佳话。”他顿了一顿,“随后天山王恼羞成怒,找了一名眉眼酷似丁凤君的妓子夜夜宠幸并示于人前,可是两年过去,孙墨举丝毫不觉羞辱,丁凤君也丝毫不为之触动,反倒是天山王自觉无味,把那妓女虐待了一番,然后赤身裸体丢在孙家门口,妄图羞辱丁凤君的出身不洁,以示决裂。谁料孙墨举不受挑唆,反而救了那轻生的妓子,陪同妻子待产。”
    “再后来,那妓女十月怀胎,几乎和丁凤君同时生产,都生了儿子。于是从此,那个野种就是孙二公子的陪读跟班,即便是孙家抄家之后,同为乞丐,他依然还是跟班。再后来,落草为寇,他依然还是跟班。”
    甘草大吃一惊,“那……那个妓女……”
    “正是家母,生下我之后就悬梁自尽了。”他微微一笑,“我这样的意外,本就不是任何人所期待的,也本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甘草心中痛惜他的身世,可还是不解,“即便如是,你应该感激孙家才是,何苦要加害你的恩人?”
    孙玉龙眉眼一扫,如刀刃般锋利,“感激?若不是丁凤君的缘故,我母亲会沦为被报复的工具吗?或者,我应该高兴,一辈子给孙二当小厮?”
    “他当你是兄弟啊……”
    “本来我也不甚在意的,可是从见到孙二对你的独占欲开始,我就按捺不住了。他一个蠢蛋,有什么资格独占你?我本来或该是王爷世子,却要被他处处掣肘,对他处处拱手相让?若是别的倒还罢了,但我不会像孙大那个蠢货,把你推来让去的。”
    甘草愕然,“那你……要认祖归宗吗?”
    孙玉龙嗤笑出声,“你当那老家伙猜不出吗?他用刑时必然从那锦帕已经知道那两兄弟身份,联系我的容貌,也或能推测一二,只不过他心虚,刻意忽略其中的关节而已,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愿意跟我合作,不过心里存有那么一丝愧疚罢了!他不想认我,我倒稀罕认他吗?待我站稳脚跟,再做图谋。该是我的东西,一样样都会拿回来!”
    他说着笑笑地看向甘草,“这还得多谢你呢……我那个短命弟弟反正已经归西了,一切物归原主还不是早晚的事~”说着他的声音沾染上了血色,“至于这些不相干的人等,我都不会叫他们好过!”
    甘草目瞪口呆,她真的想问问他:你费尽心机,算尽亲人,到底是在图什么?
    他抱紧了她,“我只知道,有了权力,才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要变强。我要能呼风唤雨,给你想要的一切。”
    甘草默然,或许从一开始,是她激发了他不择手段的争夺之心,但是这么走下去,他已经偏离轨道太多。在她眼中,他可笑又可怜,只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太多又钻了牛角尖的小人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