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场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景象!他和父亲,一左一右把幼小脆弱的女子夹在中间,让她无处可逃。女孩宛如在狼虎之间,谁也无法依赖,只好尽量用锁着沉重镣铐的双手护在胸前,保护自己。
    甘草的后背满是淤血的伤痕和混杂着尘土的干血,显示着男人的暴虐,衣服已经撕成一条一条挂在几个不重要的地方。她的双腿之间已经合不住,里面红肿的花朵沾染着可疑的白渍。
    不远处还躺着大师兄袁彤术的已经僵硬的尸身,胸前那个穿透的血窟窿早已流尽了血而凝固,眼睛瞪得凶神恶煞,死不瞑目的看着上空,似乎穿透黑暗看向什么邪恶的根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田单!
    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头开始剧烈的疼痛,涌上一股股冷汗,脑袋里什么肮脏的东西一一倾泻而出。
    “不!不是我——!”
    他终于像从一场修罗噩梦里醒来,那梦里曾经沉沦到骨子里的堕落快感此刻在现实的天日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吓得一身冷汗,汗湿了全身的衣衫。
    田天齐被他惊醒,注意到他的失态,宽慰道,“单儿,你总是经历尚浅,往后该杀的人还有很多,未必都是不赦之人,但凡阻碍到我们的人,都要一一铲除!”
    田单转而看着他父亲,诱使他荒唐一梦的父亲,一字一顿,无比的憎恶:“都是你,你害了师妹,害我杀了大师兄!”他不停的摇头,喃喃自语,“不……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田天齐看见儿子如此失控懦弱一阵厌弃,反问道,“救自己的父亲,杀了外人有什么错?那种场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难道你这个逆子要帮着外人弒父吗?”他说着哼了哼,“何况,是因为我叫你杀才杀,还是因为自己心魔作祟,你又想明白几分?”
    田单最听不得父亲提这个,像是把他剥了皮暴晒,恨不能立刻和这奸恶之人断绝父子关系,“田天齐——你对得起我死去多年的娘亲吗?”
    田天齐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踢倒在地,“逆子!冥顽不灵!”
    他轻蔑的看着他,“我对不起你娘亲,那今日之事又是拜谁所赐呢?”
    说完步步紧逼,似乎要看进他心里去,“是谁亲手刺杀了袁彤术?是谁方才奸淫了他的甘师妹,而且把她整治成这副模样?是谁陷在欲海里无法自拔如痴如狂?……即便你要说我是个衣冠禽兽,别忘了你也有份!”
    田单发狂般咆哮:“不!都是你!是你这个伪君子!”
    田天齐见他发狂,也放缓了语调,温言道:“单儿,你这么做并没有错,无须介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手段,不算的什么。”
    田单似乎再也听不见他说什么,行若痴狂,只反复喃喃自语:“不——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我干的……”
    他于那极度的自责和痛苦中深深无法自拔,无法接受这由他一手执行的事实,几近疯癫,随着一声震彻四野的长嘶,疾风骤雨冲出了密室,不见了踪迹。
    “单儿——”田天齐担忧的挽留,但是却已经晚了一步。
    他气急败坏,几脚把甘草踢醒,“把单儿曾经给你的《天启剑诀》交出来!”
    甘草一身火烧火燎一样,被他一踢正中小腹,疼的半天缓不过来,冷笑一声,“田大盟主,我衣不遮体,该有什么都一目了然,我落在你手中已经受够了,大不了给我个痛快!要别的没有,只剩下贱命一条!”
    田天齐被她气急,可是想想,她暂时也出不去,暂且作罢。
    来日方长,田单性子又偏激,他到底怕田单出事,当即关了门,出了密室急着寻爱子去了。
    这一去就是好久,甘草在密室中不见天日,也不知日夜,只仿佛觉得好久没人来给她送饭送水,又饿又渴,身上的伤口又一直没有料理,也不知还能不能长好,会不会留疤。
    甘草瑟缩着肩膀,呼吸微弱。冷不丁被一块干粮砸了脑袋,她迷迷糊糊醒转,才发现室内又亮堂起来,也顾不得去看何人来访,满心满眼只有地上那块白玉般的馒头,爬过去抓起那块冷硬的干粮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的差点给噎住,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
    又是“啪”的一声,房梁上扔下来一袋水。
    甘草拿起水袋,饮牛般喝了大半袋,才看向房梁,那里坐着个缁衣少年。他一对弯弯的眉毛有几分可爱,但是无情的双眼却泄露了他的冷漠,脸如刀削,整个看起来清秀而清冷,自有一种孤高的气质,安静绝尘,仿佛像一把上古名剑。而他就那么定定的坐在房梁上,直直的看着她,显得高不可攀。
    少年冷眼看着甘草几乎全裸的身体,并没有刻意避开视线。但他的视线却丝毫不叫她觉得尴尬。
    破布衫根本遮不住几块地方,重点部位的布料早被撕破了。她满身是伤,但是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那伤病都跟她无关。她先是狼吞虎咽的进了食,又在角落里捡起一挂墨绿肚兜,从从容容穿戴妥当,这才抬头戒备地打量他。
    不过即便满身是伤,那笼中的小困兽还是个难得的尤物,尤其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伤势,反而交织成煽人情欲的黑暗图腾,让人忍不住想按倒她,触摸她的伤口,让她痛,然后再让她快乐……
    而自始至终,少年没有流泄出一丝一毫的轻视和欲望,他一直冷眼看着她,像看待任何一个不知名称的活物。
    甘草跟他对视了一眼,她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少年突然熄灭了火折子。
    甘草突然慌了,“你要走?”
    那意味着她又要继续暗无天日的禁脔生涯。而待那两父子回来,还不知怎样的劫难会等着她……
    黑暗中,听见他不带热度的声音。
    “怎么?”
    甘草辨不清方向,只能依稀按照记忆中的门,挪了挪,锁链哗哗直响,“恩人,求你带走我,救我出去!”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的:“我不会带你走。”
    甘草犹如沙漠中的迷途游人,得到好心人给了她一块果腹的干饼,却不肯给她指明方向就走了。
    于是她知道,自己还是注定要饿死。
    她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你的武功既然那样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梭田盟主府,为何不能就行个方便,救我一命呢?”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你没听过千里独行么,我就是岳小川。”
    他沉默了一刻,对于甘草却是万般的煎熬。
    “一个名号叫做千里独行的人,怎么可能会带着个女子一起离开呢?”
    甘草听的一呆,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嗤笑,终究试探的商量道:“罢了,恩公,你不管我,我终究要饿死在这里,看恩公也不似无心无情之人,”说到这,她自己都在心里恶心了一下,“可否请恩公帮忙去倚翠楼的素娥姑娘处带话给花飞飞,告知我的消息,叫他速来搭救?”
    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搭救她,她大概也只认识花飞飞了,花飞飞的轻功神出鬼没,应该救得出她的。
    只是,他会来救她吗?
    少年没有答话。
    甘草又询问的问了几声,暗室里已经没有别的声响,只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才知那神出鬼没的少年早已经走了。